丁驰忽然感觉有点难过,回头看了眼坐在他身后的沈长青,就更难过,心说果然人还是善变的,有了新的伴儿就不一样了,亏得他刚刚还考虑过要不要留几天,如今看来,还是得走,看完这场戏就走!
沙稚在旁边自顾自的感叹了半天,回头发现丁驰拉起脸,当时就乐了:“丁驰,我说你这个人是属驴的吧,动不动就拉长脸,哈哈。”
“…”
丁驰一个眼神盯过去,并且咔咔按了两下拳头,沙稚翻了个白眼儿,就不说话了。
便是这时,全场灯光忽的一下暗了下去,刚才还在闲聊寒暄的看客们立刻就息了声。
落针可闻的安静里,随着琵琶发出的一声脆响,戏幕缓缓打开,戏台布景出现在了眼前。
高山仰止,青翠溪涧,雀立枝头,雅致清新。
丁驰一眼望去,立刻便觉得此景似曾相识,似乎是曾经见过,更像是曾经在那样的环境里生活过。
可是具体的已经想不起来了。
他想把这种熟悉感归结于以前总是来夏清园蹭戏听,可是他又知道,《长风坡》这段戏的舞台背景塑造并不是固定的,更确切的说是每次都不一样,夏清园开园十几年,从未重复过。
且不只是舞台背景,就连戏曲唱调都不是固定的,每次都是唱戏之人临场发挥,除了戏词和唱戏的人,什么都不固定,可以说每一场都是绝唱,也是因此,这场戏虽然是经典,但无法被传唱,能演这场戏的也只有夏清园的特定伶人。
前奏之后,器乐声便弱了下来,昏暗的戏台上出现了一束追光,全场看客们立刻屏息凝神,便见伶人粉墨登场。
那人身穿大红色长褂袍,头戴凤头钗,脂粉明艳,身姿婀娜,踏着锣鼓声响走向舞台中央,手持罗扇,一步一摇。
丁驰看过去的第一眼,脑海里便有两个字分外清晰:好美。
此前他记忆总是有缺失,所以他记得自己很喜欢这段戏,也记得自己很喜欢唱这段戏的人,但其实他早就已经不太记得戏具体是什么唱词,也不记得人长的具体是什么样了。
如今看来,果然不负期望,这女子玲珑婉转,柔美如画,与他模糊印象里别无二致。
除了,个子有点高,不像个寻常女子。
不过不影响她的美,丁驰想,是他喜欢的类型。
舞台上的人摇扇半遮面,朱唇轻启,婉转悠扬的唱词一经出口,台下顿时就响起了一片激动的叫好声。
人都说,舞台戏子三分扮相,七分眼神,偏偏台上的戏子眼眸微微垂着,自顾自的轻吟浅唱,完全无视台下观众,偶尔抬眸,看的也是台下的同一个人。
几次接受到那道目光之后,丁驰确定了,那人看的是自己,他当时心跳立刻就快了好几拍。
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他忽然有种很强烈的错觉,台上的人在告诉他,这段戏是唱给他的。
这就很神奇了。
丁驰甚至为自己这种错觉感到惭愧,他还是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
“哇!我的天啊!那是凡人可以拥有的美貌吗?那得是仙子吧!我的夏爷啊,他怎么可以这么美!”
“…”
正是满脑子的杂念的时候,沙稚的一声惊叹把丁驰拽回了现实,意识到自己刚才想了些乱七八糟的,他揉了揉鼻子,调整了下心情,打算集中精神专心欣赏戏曲,可忽然琢磨了下沙稚刚才那话,当时就一愣。
愣了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什么似的,扭头问沙稚:“你说那是谁?”
“夏爷啊。”
沙稚见他一脸惊讶,上下打量了他下,哼道:“你这什么表情,不会是又突然失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