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情者,认为将军为国为家,做到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可到头来却仍然被猜忌,被异己,甚至还要被人拿自己的婚事作为要挟,他们义愤填膺,为将军感到不值。
将军入宫求见,被岭北王以身体不适为由拒之宫外,夏舒呈被秦昭带着过来的时候,将军已经在宫门外跪了一整天。
彼时正是傍晚,夕阳西下时,晚霞烈焰,光如残血,洒在将军傲然挺立的背影上,平添了几分悲凉。
饶是秦昭看到那一幕,内心也对当政者失望至极,从军多年来坚守的原则近乎瓦解,第一次有了劝将军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的念头。
说起来,岭北军是将军的父亲一手创立起来的,后来被将军接管之后,重新整编,招募兵马,队伍更是不断发展壮大,如今军中绝大多数的头部将领,都是多年来追随将军四方征战的心腹,彼此之间情谊深厚,忠心耿耿,因此即便将军被缴了兵权,但全境兵力仍旧会听他调遣。
这也就意味着,若是将军真有心颠覆一个王朝,简直易如反掌。
但夏舒呈清楚的知道,将军满门忠烈,孑然傲骨,是不可能会做出谋朝篡位这种事的。
夏舒呈向将军身边走去,将军听到动静后抬头,两道视线撞上,各自心中的所思所想便出现在了彼此的眼睛里。
将军在愧疚。
不肯揭竿而起,也不愿辜负他,如今摆在面前的也就只有一条路,那便是再次抗旨忤逆。
而这样做的后果,也是可想而知。
“也并非只有一条路可走。”
夏舒呈把将军从地上扶起来,为将军正了正衣领,对将军笑了笑:“将军去过南方吗?”
只见听了这话,将军稍稍愣了下。
“江淮之南为鱼米之乡,那里气候温润,物产富足,有很多未被战乱波及到的小城和村落,随便择一处,便可安度余生。”
为将军整理完衣服,夏舒呈拉起了将军的手,轻轻握了握,才又继续道:“可是远去他乡,离弃故土,另寻他处谋生也并非易事,何况百年之后,也很难再叶落归根。”
“这有什么所谓!”
秦昭听懂了夏舒呈的意思,直接道:“故土容不下,家中已无亲,也没什么可值得留恋的,至于百年之后的事,就更不用记怀,一捧黄土而已,洒在何处又有什么区别!”
将军听后,眉间微微发紧。
秦昭一看他表情便知他在顾虑什么,继续道:“放心,家里还有我呢,逢年过节替你到老将军与夫人墓前祭拜,不会让他们寂寥落寞,踏实走便是!”
如是,将军继续皱眉思量片刻,便像是豁然开朗了一般,伸手在秦昭的肩上拍了拍,随后转头看向夏舒呈,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为了不让府上的老仆人们被牵连,回府之后,将军便立刻让秦昭找了几个信得过的人连夜将他们送出了城。
同天夜里,将军也收拾了行囊,带着夏舒呈逃出了将军府。
城门当晚轮值的是将军曾经的旧部,被提前打过招呼,在将军出城时假装没有认出,痛快放了行,出城之后策马南下,也是一路畅通无阻。
若是中途不停,就这样一直走到南方,未来于二人而言,必然会是夏舒呈所期望的那样,是再无忧思,平安喜乐的一生。
然而,现实总是事与愿违。
出城之后的第三日,途中停留休息,在路边的客栈住店时,偶然从旁人的交谈中得知,都城传出消息,岭北王突发恶疾,药石无医,不出两日必会暴毙而亡。
可知听闻此消息后,将军前行的脚步便绊住了。
自然不是因为岭北王一死便暂时没有谁会再置将军于险境,而是因为对于国家而言,君主新丧期间,各方势力不甚安分,必然会先引起一波内部动荡。
内忧之时最易招来外患,四方临国本就虎视眈眈,尤其是刚被挫了锐气的大瑜,必然对岭北怀有记恨,若是其联合其他邻国趁机报复,岭北之国运便就危在旦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