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是,就那么生生看着夏舒呈眼睛也不眨的在自己身上划出了好几道刀口之后,秦昭实在挺不下去,过去阻止:“别这样,你知道的,他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你现在这个样子。”
这句话可谓是精准的触痛了夏舒呈的神经,压抑了太久的情绪在那一刻终于彻底爆发。
“他愿意!他就想看我这个样子!”夏舒呈低吼了一声,突然便伸手下去,抓住将军的衣领把人拖起来,双目猩红盯着将军,狠的像是要把人掐碎:“就是故意的!我说过我不会死!我说过无论如何我都还会活过来!为何不信我!”
这话说出来,指的是将军,但秦昭听着同样像是被戳了心,他怕夏舒呈情绪崩溃之下真的做出什么,立刻想过去把夏舒呈拉开,可刚要动手,便被夏舒呈猛的一把甩开,倒退几步摔在了地上。
“不许死!活过来!你给我活过来!”夏舒呈继续抓着将军的衣领,用力摇晃,带着血色的泪水从眼睛里源源不断的溢出,带着巨大的怒火与伤痛。“不是不想让我疼吗!那你睁开眼睛看看我!你看看我这满身的伤口!你睁开眼睛看看啊!”
“…”
墓穴四周都是石砖垒砌而成,大而空旷,有些响动便会有回声,夏舒呈的哭喊声格外惨烈,碰撞到墙壁上再折返,声声回荡,击溃的都是旁观者的心。
秦昭从没见谁哭的那么凄惨,他曾经也是糙汉子,不太会安慰别人,痛心加上愧疚使得他瘫坐在地上捂着胸口抽搐,彻底无力再去阻止什么。
夏舒呈崩溃之下狂躁不止,几番哭到几近窒息,最后折腾到整个人彻底没了力气晕厥了过去,晕过去之前,口中念着的仍然是最戳人心窝的一句:“夫君,我疼。”
自那之后,夏舒呈的精神状态便开始变得不正常了。
有一天,在将军棺前趴着趴着,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起身去找出了将军亲手缝制的那件红嫁衣,穿上之后爬进将军的棺中,把将军拖起来要将军同他拜堂成亲,拜完之后,托着将军的脸笑眯眯的问:“夫君,我好不好看?”
将军自然是毫无反应,可他问完之后却像是得到了回答一般,眉眼弯起,笑的更为甜蜜,之后扑进将军的怀里抱了好大一会儿,仿佛才回味过来了些什么,又开始啜泣着哭。
另有一日,夏舒呈从将军的怀里醒来,迷迷瞪瞪的起身,见将军的马正在棺前探着脑袋往里看,他立刻便显的有些不高兴,厉声呵斥了一句:“你走开!将军是我的!”
马儿自然是听不懂这个,没有走开,并且还要继续往里探头似乎是要触碰将军,如是夏舒呈就更不乐意,垂手去推了推将军,撒娇般的告状:“将军醒醒,它欺负我,将军快些替我骂它!”
将军没有反应,夏舒呈又推了几次,将军仍然没有反应,他便生气了,冷着脸同将军吵了一架,便从石棺中爬出去径自走向墓口,作一幅要离家出走的姿态。
然而走出去了没几步,又停了下来,原地呆滞了片刻,回头看向石棺中躺在那里岿然不动的将军,眼泪忽然簌簌的涌了出来。
往往这种时候,秦昭都是默不作声的在角落里站着,等夏舒呈哭的睡过去或者晕过去,才会去把夏舒呈抬起来,放回将军身边。
除此之外,他好像什么都做不了。
便是这样,夏舒呈平静几日,暴躁几日,有时候哭一会儿,有时候笑一会儿,有时候,就只是趴在棺沿上看着将军发呆,秦昭做不了别的,只能与将军的马儿一起,尽力在身边守着他们。
肉体凡胎最经不起岁月搓磨,尽管有夏舒呈的血作延缓,也仍然会有苍老力竭的一天。
五年之后,马儿寿终正寝,先一步离开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