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舒呈没明白这话什么意思,看了他一眼,以示询问。
“这世上的男女之事,女子钟情一人,便一生只爱一人,可能做到坚若磐石的男人呢…”
岭北王笑着问他:“先生活了这么多年,又见过几个?”
“他不一样!”
夏舒呈心情忽然如同目光一起变得阴沉:“他同所有的人都不一样!”
“呵呵。”
岭北王又笑了一声,转头看向远处送亲的车马鸾轿,似乎是回忆了一番,才继续道:
“本王还记得,那小子幼年顽皮,经常偷偷溜出宫去游玩,有次进山围猎,捕获了一匹野马,见那马儿膘肥身健还通些人性,很是喜欢,便带回来驯养,三餐亲自喂食,晨昏带去放风,还经常把自己的牛奶省下来给马儿喝,照料的很是精心。”
“后来边境战事爆发急需大量马匹,兵部便把他的那匹也给征用了,他知道以后愤怒异常,扛着大刀就冲进了兵部,本王命人把他抓回来,他又跟本王犯浑,砸东西拆房子闹绝食,还扬言若是不把他的马还回来,就要和本王同归于尽,闹的也可谓是惊天动地了。”
“可结果又怎么样呢。”
岭北王目光收回来,重新看向夏舒呈:“不过也就半月而已,马儿的事便被抛诸了脑后,再没有被提及了。”
不得不说,虽然一直在对抗,但夏舒呈还是不自觉的把岭北王讲的这个故事听进了心里,以至于反驳的话,说的都再无底气:“无知年少时的事,如何能同现在相提并论。”
“三岁看老。”
岭北王道:“既然少时是个普通的孩童,长大后没理由不是个普通的男人。”
“…”
夏舒呈仍然想继续反驳,但却因为脑海里被这个故事带来的绝望感填的满满当当,而想不出任何可以反驳的话了。
“男人志在天下,而非儿女情长。”
岭北王又道:“先生想开些,日后便踏踏实实跟着本王,保本王身体康健,福寿绵长,本王保你处尊居显,享富贵荣华,届时,先生想要什么样的男男女女得不到?”
这一句,夏舒呈甚至都没听完,直接转身回寝殿,并用力的关上了大门。
王宫里的寝殿不似民间的屋舍,殿内空间巨大,屋子一间叠着一间,床榻设在最里面,远的似乎永远也走不回去,半路上夏舒呈就累的跌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了。
疼痛从心口处蔓延至全身上下,每一处,每一根头发丝都在痛。
以前他常常憎恨,恨人性的贪婪与自私,他不能理解,不明白为什么有人可以为一己私利,肆意妄为到不顾他人死活。
他抛弃将军,是因为不想给将军带来灾难,想还将军一个平安顺遂的未来,可是如今真的到了这个份上,他内心深处并不是预料之中的欣慰,而是后悔。
等闲置之,人心易变,这是他从来没有怀疑过的真理,与将军在一起之前他便因此纠结过。
可不知道为什么,与将军在一起之后,他却莫名就坚定不移的相信了将军,他认为将军与别人不一样,将军一定不会变。
可是,经年累月,时过境迁,谁人能真的几十年如一日的坚守初心,仍然爱着一个已经离开了的人?
没有人能做得到,也许过不了多久,将军就会把他给忘了。
当他意识到这一点,他似乎也就忽然明白了什么是真正的人性。
原来,真的没有人可以真正的做到舍己渡人,得失不论,他也不例外。
时间分秒流逝,疼痛分毫不减,接近黄昏时,更是越来越窒息。
时下讲究良辰吉时,算一算,此时送亲的队伍大抵已经到了将军府,拜堂之后,将军便成了别人的夫君。
御赐之婚,三书六礼,那才是真正的明媒正娶,而他夏舒呈,只是在将军的生命里出现的匆匆过客,不多时日便会被遗忘在漫长的岁月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