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李秋下意识说大了一点,可能是想用数字来增加一点在陌生异性面前的安全感。
“看着不像,顶多二十出头。”
“您是懂夸人的。”
中间话题在柳荫街的各个商铺和最近几年他跟商户们、跟上下级打交道遇上的奇葩事当中展开,李秋尽量投入,但免不了走神。
雷雨天的征兆越来越明显,最近的纪城像捅了西海龙王的老窝。
这间包厢并不全封闭,侧面是个落地玻璃,玻璃外面是饲养的花花草草,还有一些体积不大的假山排布其中,从假山看过去,能窥见一点外面的天色,黢黑一片。
不大一会,响了一颗闷雷。
李秋意识瞬间被拉回,不光是因为这一声响,还因为她感受到自己腿上忽然多了一只手。没有任何动作,就那么搭着,仿佛不小心错放了位置。
她蓄起来的怒气要发作的瞬间,那只手又从桌布底下收了上来。面上表情如常:“来,我们再走一个。今天就圆满结束了。”
李秋忍着恶心去看他的表情,微妙中带着打量。她但愿这是个无意之举,但是现在看来并不是。
男人提示,鉴于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他先离开。李秋和吕欢在包厢里等几分钟再走,
吕欢倒了杯热水给李秋:“喝点,不然伤胃。”
“你说这个孙局像不像一头猪。”
吕欢瞪大眼:“你小声点,是不是醉了?人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你骂人干嘛?”
李秋话到嘴边又咽回去,“我看着就是,一头土猪。”
“你疯了。”
“是疯了。”刚才应该掀桌才是,这种事一旦对方试探你没有反应,接下来就是蹬鼻子上脸。但刚才她一来一时没反应过来,二是不想节外生枝。
吕欢坐过来,在她额头上探了下:“没发烧。”
“我就是心疼这好酒,剩下的装起来吧!”她眼神空洞洞地盯着墙画看,心里被潮水淹没,湿哒哒的。
吕欢接了个电话,应该是张程远打来的,她越听脸色越难看。
收起手机,急忙道:“小宝前天他奶奶带出去淋了点雨,发烧了。我得抓紧撤了,你自己打车回家能行不?”
“你抓紧走吧!”李秋揉了揉眉心,“我稍微歇一会。”
“那我走了,到家给我电话。”
“好。”
窗棂上有哒哒的雨声,像刚硬的拳头一下下捶在人心口。伴着几颗闷雷,把夏夜的忧愤推向高潮。
李秋想起之前方雨竹对她的评价,空有一身皮囊的摆件。
也许她并不是完全不在乎这个略带刻薄的评价,只不过自尊把难堪和辩驳都转换成了争取成事的动力,可为了达成目的,她又不可避免地利用了这空乏皮囊。
不是吗?
她撑着手臂看了眼没有被自然的风雨叨扰的假山和盆栽,不管外面的天是晴还是阴,都保持着可供人观赏的优雅。
现在这一切仿佛都是某种隐喻,她成了喻体。
服务员进来,“女士,您还需要点什么吗?”
“不了,”李秋看了眼桌子上的残羹,“这些可以收了。”
“好的。”
“不好意思,有没有热水或者热毛巾?”她问。
这次进来的服务员有点年纪,不似刚才那个二十出头的姑娘那般朝气蓬勃,有一种妈妈般的安心。
她说:“稍等,我去拿。”
不一会她端着放毛巾的盘子进来,夹起一条递给李秋:“洗手间的水龙头有热水,如果您需要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