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景红站在二楼的阳台上把儿子刚才的举动看得清清楚楚,她抱臂问:“你今天抽什么风?”
陈邺前后左右又看了看新车颜值,敷衍道:“今天要见领导。”
“见领导开新车干嘛?你的破车不正好哭穷求拨款吗?”
陈邺无奈:“妈,你继续做你的操吧!”
说完,他进屋去拿车钥匙,程景红也从楼上下来,一脸胜券在握:“你交女朋友了?”
“没有,你别瞎猜。”陈邺在客厅中间的大红木茶几上翻找,无果,转头去问程景红,“妈,车钥匙你见了没?”
“见了。”
“在哪儿?”
程景红站在倒数第二个台阶上,目光带有压迫性地看着陈邺,“你先说你要用来干嘛?我再告诉你在哪儿。信息等价交换。”
陈邺双手叉腰站在客厅,做作地叹了口气:“碰着了一个有眼缘的女孩,想着今晚约上去白水川吹吹风。找不到就算了。”
“电视柜下面的第二个抽屉,”程景红觉得这样拿捏人的陈邺真的不讨喜,但也没法回炉重造,“祝你成功。”
“借您吉言。”
他的心思被洞穿的过于迅速,而事件的另一半却浑然不觉,甚至她有意无意表现出的信任太容易搞得他晕头转向。
陈邺拿乔:“我虽说答应你了,但宝叔现在年纪大了,不爱见外人,所以你也别抱太大希望。”
“理解。”吴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曾祖临近逝世的那两年也不愿意出院门了,只想孩子们陪着他晒会太阳,其实那时候他已经糊涂了,甚至出现过叫错吴星名字的时候。
陈邺启动车子,偏头去看了她一眼,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而他就像动物园里演独角戏的花孔雀。
“喂,你说话。”
吴星回眸看他:“说什么?”
陈邺觉得自己肺活量大学体侧的时候肯定测少了,“你跟钱老师也这么聊天?说了上句没下句。”
吴星摇头:“不会,他是我老板,掌握着我生杀予夺的大权,我一般伺候的比较小心。”
她不解释还好,一解释陈邺更难受了。
但没等几秒,她又兀自开口,问:“宝叔会不会反复给你说一件事?”
夕阳连片,远处的玉米地和麦田都笼上一层金黄的薄纱。
陈邺舌尖有点涩:“说,而且说得很多。其实宝叔现在已经不看病了,村里老头老太太为了省钱不愿意去镇上医院的,他就给搞个药方,抓点药。”
“我曾祖也是,他还总给我说一些他当药房伙计的事,我爸爸他们小时候的事,有些我听了不下二十遍。”
陈邺十分理解她的心情:“我奶奶也是,她跟我在一块几乎隔几天就要把我爸的创业史拿出来给我讲一遍,听多了也腻。”他及时打断情绪,怕再说下去一个大男人掉眼泪珠子。
奶奶去世的时候他没赶上见最后一面,茶固的风俗是人逝世后要将所有生前的遗物烧毁,爸爸叔伯们整理奶奶嫁妆箱里的东西时,翻出来一半都是陈邺的,胎毛、小时候穿过的开裆裤、作文本、奖状,都是些他早就忘却的记忆。
再后来陈邺懂了奶奶一遍遍讲述过去的寂寞,但是却也天人永隔。
吴星觉得今天的陈邺格外感性,冷调的、耍酷的又或者是狡黠的陈邺很常见,但今天是个例外。出乎意料的,他们将那些尚未调和的矛盾放下,去触摸对方。
吴星想起他上次给宝叔修唱戏机、磨药,问他:“我们毕业那时候你就想着回乡,为什么?”
这个问题本该在三年前问出口的,但那时的他们爱人的心里揣着傲气,无法低头。
陈邺踩了脚油门,速度提了点:“我只是想回来,没有一定要回来。”他不想说考研成绩下来的时候,他曾动过陪她一起二战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