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闭上了眼,泪水决堤,心痛如绞。
——
刘聪闻讯,匆匆赶来,吩咐宫人好好殓葬,我肝肠寸断,过于悲痛而昏厥。
醒来时,正是深夜时分,他趴在床头,身上披着外袍,寝殿里只留着一盏宫灯。
我坐起身,他被窸窣声惊醒,欣喜道:“容儿,你醒了,有没有觉得哪里不适?饿不饿?我让宫人端来热羹。”
好几个时辰未曾进膳了,应该先填饱肚子。他见我没有异议,就吩咐蒹葭、苍苍去端来膳食。
吃饱了以后,宫人退下,刘聪正要宽衣解带,我道:“我想和陛下说一件事。”
他坐在我面前,眼中流泻出款款柔情,“什么事?”
“晴姑姑因我而死,我心中有愧;再者,晴姑姑是我母亲的陪嫁丫鬟,是我的长辈,待我如亲母,因此,我应该为她守孝三日。”
“好,我应允你便是。”他爽快地应了。
“还请陛下暂先留宿别殿。”我气定神闲地说道。
刘聪脸庞一僵,定定地看我,犀利的眸光仿佛能看透我的所思所想。半晌,他指向寝殿的东侧,“我在那边铺棉被,睡在地上。容儿,我答应你,在你守孝期间,绝不碰你。”
我嘲讽道:“陛下也曾说过这样的话,可是结果又如何?陛下反悔、言而无信的事还做得少吗?我如何相信你,尊贵的陛下?”
他伸出两指,指天立誓,坚决道:“我刘聪对天发誓,从今往后,绝不会再食言,更不会再欺瞒容儿。若有违此誓,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我想了想,终究让他与我同殿就寝。因为,他决定的事,只怕无法轻易地改变。
这一夜,我睡床榻,他睡地上,相安无事地过了。
翌日早朝后,春梅秋月兴奋地奔回来,说陛下已经下诏,册封我为贵人,位分仅在皇后之下。
而我的身份,不是大晋皇后羊献容,也不是已故的皇太后单千锦,而是一个崭新的身份,晋廷降臣献上的美人,杨氏,单名“容”。
我淡淡一笑,继续抄写《孙子兵法》。
遣走旁人,只留下苍苍,我问:“将军府有什么异动吗?”
“一切如常,贵人不必担心。”苍苍走到殿外望了两眼,回来后低声对我说,“将军让奴婢转告贵人:贵人珍重。”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珍重?刘曜让我珍重?有什么深意吗?
也许,他被我伤得太重,无法复原了,也就看开了;既然我选择了刘聪,他只能罢手,于是,就让苍苍告诉我:珍重。
此情不再,转头成空,只能放手,各自珍重。
我在心中默默道:刘曜,也请你珍重。
可是,为什么心那么痛?
——
去年,帝太后助我逃离汉宫,刘聪发现我中毒身亡有诈后,就命人掘墓开棺,这才确定我是诈死,早已逃离汉国。也因为如此,他记恨帝太后,将亲生母亲禁足寝殿,没有去看望过一次。
这夜,我劝道:“帝太后毕竟是你的母后,陛下这么做,有失仁孝。此事因我而起,我于心难安,倘若陛下想要我安心一点,就让帝太后出寝殿吧。”
他坐在地铺上,双腿盘着,笑得灿烂,“只要你开心,我什么都依你。”
我笑问:“陛下如何发现我是诈死的?”
刘聪娓娓道来,去年,我中毒身亡,他悲痛得不思朝政,在我住的寝殿没日没夜地饮酒,醉生梦死,行尸走肉一般,怎么劝都没用。一个月后,他才从伤痛、颓丧中走出来,接受了我已死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