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到内帐,他就将这回儿没沾上多少血的战袍褪去,里衣也一并脱了,光着身子站在空地上草草冲洗一阵后,只随意批了件薄薄的寝衣,腰带马虎一束,就往榻上一躺。
然而没躺多久,他就被胸口那阵翻搅的古怪滋味所驱使,烦躁地坐起身来,大步流星地出了内帐。
未走太远,他于营地里寻了处还算干净的草地,大大咧咧地就往那上头一躺,仰望那逐渐泛白的夜空,及那愈发黯淡的星辰,任由思绪乱飞。
他心知张耳一死,这临淄城自将不战而溃。
那笑话般的反楚联盟彻底坍塌,楚军天下可谓再无敌手。
接下来只消凭着悬示张耳的首级,再派一支劲旅出动,软硬兼施,必然很快就能平定仍在顽抗的张耳残部。
吕布意兴阑珊地叼着根顺手拔来的野草,无意识地嚼了嚼,一股难忍的苦涩味瞬间在口中蔓延开来。
他暗道晦气,“噗”一声将那根破草给呸了出去,索性舒展双臂,让双掌在后脑勺后交叠,好舒服枕着。
心事重重的吕布哪里知晓,本就被他穿得乱糟的寝服,已叫方才那些个蛮横动作给弄得更加凌乱。
这会儿他一抬双臂,便叫腰间系带也跟着阵亡,彻底松垮下来。
寝服大敞,只堪堪遮住下身,上身却豪爽地露了个彻底。
一身深得他自个儿嫌弃、连在夜里都白得晃眼的肤色,与那起伏有致、紧密扎实、线条流畅的漂亮肌肉相结合,这会儿大喇喇地展露着,极为惹人注目。
只是那斑斓皮毛再油光水滑,也是生在恶煞的虓虎身上的。
周边走过的巡逻楚兵偷偷投来或羡慕、或惊艳的目光,却都不敢逗留久了,以免惹得吕将军动怒。
吕布任胸怀大敞,还觉那晚风吹着舒服,又哪知自个儿如今这较几百年后所练出的那身扎实腱子肉、无疑要逊色得多的瘦削身形也招人瞩目的很。
他面无表情,只盯着那些个洒了满空的星子儿中,挑了颗勉强还算明亮的出神。
他因置身知晓绝对安全的楚军大营,不自觉地就卸下了防备,任由思绪发散,是以全然未留意到耳边渐近的沉重脚步声。
直到眼前倏然一黑,被一件从天而降的外衣罩住,他才似被热汤烫着一般,一个鲤鱼打挺地坐起。
他气势汹汹地将这外衣从上身扯下,凶神恶煞地质问道“怎的,谁还敢寻老子的茬来了”
话音刚落,那身腾腾气势就化作满头雾水。
吕布莫名其妙地对上憨王那暗含怒气的灼灼目光,全然不晓这刚还好端端的莽夫,怎一晃神就黑了面孔。
究竟是哪个不长眼的混账玩意儿,连天生怪力这厮也敢招惹
吕布愤然腹诽。
却累得他做了那出气筒
吕布清了清嗓子,若无其事道“大王可有”
“事”字未来得及出口,项羽已沉声打断了他“先将衣披上。”
吕布迷惑地睁大了眼,倒是依言照做了。
见将总算裹实了,项羽那乌沉沉的面色稍霁,淡淡补充了句“夜里凉。”
吕布漫不经心地“哦”了一声。
他正犹豫着是否该站起身来时,项羽却闷不吭声地先坐下了。
吕布心中疑云更重。
大局已定,天下极位于姓项的闷葫芦而言,已称得上唾手可得。
怎瞅着却似不咋快活的模样
他还在揣测着这憨子的奇怪心思,项羽竟先开了口。
那口吻漫不经心,问的却是句没头没脑的怪话“余务由钟离眛处置,明日便可返都城去奉先可要差人返乡,将家眷一道接上”,,,请牢记收藏,网址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