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奴这就去寻医师。”
“不用了。”魏昭制止了俞期去找医师,只让他去寻药膏来。对于阿父的态度,他早已习惯。年少时,他也曾在阿父面前努力展示自己的聪明果敢。只是父亲高兴归高兴,却还是更看重大兄。从那时起,他便绝了向父亲展示的心思,为了不惹大兄猜忌,更是事事不出头,一心只以大兄马首是瞻。
这样之后,反倒阴差阳错让大兄看重起来。
涂着一脸药,魏昭坦然自若地坐在院子里雕木头。看在旁人眼里,便是二郎君痴傻愚钝,明明惹了郎主生气,却丝毫没有羞愧。
明面上,魏昭正全神贯注的雕刻。实际上,他却一心二用,一边灵巧地转动刻刀,一边在心里思索邺城传来的消息。
从去年年初开始,魏暄便在邺城整顿吏治,御史中尉娄具修因结党营私被魏暄奏令整改。去年八月,魏暄又为替心腹崔宪胞妹出气,而在真定侯宴会上羞辱娄具修之妻李元仪。
娄具修曾娶崔宪胞妹为妻,后为娶李元仪而休弃崔宪胞妹。
自那以后,娄具修一直怠慢公事,玩忽职守。年前,魏暄训斥了娄具修一顿,撤了他御史中尉的职务,将他外放到东西二梁边界的北豫州去担任刺史,只等年后赴任。
随着手中的木雕逐渐成型,魏昭也越想越深。几年前,娄具修来投靠父亲时,他见过娄具修一面。娄具修个性偏狭急躁,心眼又小。阿兄训斥他,又贬他官,只怕放出去就不肯再回来。
阿兄这一步走得不妙。
魏昭干脆利落削去多余的木料,换做是他,只会斩草除根,不留后患。
“呼。”
他吹去木屑,一匹腾跃的骏马出现在面前。
悬浮在空中的木屑,遮掩住魏昭冷酷的面容。
虽然明知魏暄放娄具修离开后患无穷,但魏昭却没有去信提醒魏暄的打算。他和魏暄只相差两岁,作为世子,魏暄可以接受一个木讷痴傻,唯他马首是瞻的弟弟,却不可能接受一个谋略胆识都不输于他的兄弟。
上元节当日,李陵姮对父母说出今后的打算——做女中名士。她看得很清楚,女名士,女名士,重点在名上。为了博才名,她一改往日不愿出门的习惯,留心起晋阳城中的宴会来。只是,一来,刚刚过完各式各样的年宴,大家都想在家躲懒,因此宴会本来就少。二来,也不是所有宴会李陵姮都瞧得上眼的。
挑挑拣拣,一直到三月初三上巳节,她竟然还没出去过。
李陵姮在家里悠闲度日时,李婂却一反常态经常出门。
像前几次一样,李婂带着婢女进了清水街的康乐楼。打发婢女去对面的绣坊为自己挑些绣线后,李婂转身上了二楼的阁子。
“六娘子,你来了。”坐在阁子里苦苦等待的,正是被李陵姮多次避而不见的裴景思。和上元节时相比,此时的裴小郎君气质中带上了忧郁。这反倒使得他更让人心疼。
李婂也不例外。
“裴郎君保重身体,切莫忧思过重。”关切之语脱口而出后,李婂才反应过来自己言语太过亲昵。好在,她看了裴小郎君一眼,裴小郎君并未介意。
裴景思幽幽地叹了口气,“多谢六娘子关心,只是,我怎么轻松地起来。”阿姮对他的态度突然大变,这段时间来,他既要瞒着家人,又要想办法让阿姮回心转意,早已心力交瘁。
李婂咬了咬唇,看着陷入忧郁的裴景思,心里对那位高高在上的阿姊突然生出几分怨怼。在怨怼之外,甚至还有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嫉妒。她过完年已经十一了,北梁流行早嫁,但她却连相看都不曾有过,就算运气再好,以后也只能嫁个小世家的庶子。阿姊却有清河裴氏嫡子求娶,偏偏她还不屑一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