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娜,霓娜,霓娜……”赛赛不满地捶桌子,“赛赛的鱼,霓娜做给赛赛的鱼。”
“是,赛赛的鱼。”我安抚赛赛,朝着多诺竖起一根手指:“40比索,换一个盘子。”
“噢,你太仁慈了。”多诺俯下身子,想亲吻我的手指,“我以帝国至高的尊耀之名,感谢霓娜小姐的慷慨。”
“霓娜!”赛赛显然有些不高兴,粗鲁地捏着我的手,躲过多诺凑上来的嘴,“吃鱼。”
赛赛虽然还是个半大的孩子,但力气却比我两倍还大,而且不知道收敛,他握我的那下让我疼得几乎连眼泪都要飚出来。
脖子上的智能环尖锐地“滴”了一声,突然有银色光线迸出,水波一样透明的冲击力迅速荡颤着把赛赛弹开。
赛赛往后趔趄了几步,知道到弄疼我了,瞬间紧张起来:“霓娜,疼……我弄疼你了,霓娜……”
我忍着痛,伸手把智能环的按钮摁回安全状态,再摸摸赛赛:“不疼不疼,霓娜不疼。”
多诺瞥了我一眼,摇摇头。
我知道他眼里的意思——自然人,真脆弱啊。
星际帝国的人种以纯种人为主,当然也有虫族人、兽人和源于附近星域的异星族人,当然还有极少数像我这样,嗯,已经被淘汰的自然人。
我属于物种自我繁衍所生人类,个体基因源于500万光年外的银河系边缘的太阳星系中,我的父母称他们的母星为蓝星,即使那颗小行星早已毁灭,冷却成灰,最后连渣渣都不剩。
自然人由母体孕育,没有被改造过的基因和躯体,完全没有办法跟帝国那群从培养皿里出生里纯种人相比,在我还在学说话的时候,纯种人的大脑已经灌满了沉甸甸的知识储量,我连一块指甲盖大小的陨石都捡不起,他们却能抡起光剑在站场上搏斗。
星际帝国对不愿意改造的自然人并不算苛刻,自然人在帝国根本掀不起什么风浪,然而对望早已成为宇宙尘埃的银河系,帝国成了失去家园的自然人的庇护所,随着源源不断的自然人加入基因改造行列,纯粹的自然人的数量好像跟珍稀动物一样稀少。
我父母的先祖都属于自然人派,即使母星灭亡,也要留存纯粹的人类基因,浩淼宇宙如此无垠,只要人类还在,故土就永远留存。
然而谈之容易,做起来多么困难,帝国对自然人的处境袖手旁观,自然人又不愿意被圈养,几要淘汰的基因完全无法胜任绝大部分工作。
按照星际时算,纯种人寿命200年,兽人寿命50年,自然人寿命大概70年,虫族异族寿命各有不一,最长能活到三四百年,而冲破基因壁垒的星球混种人,寿命最长不过30年。
很遗憾,我那个四十岁跟十五岁兽人同居的妈,给我生了个混种兽人弟弟——后来他俩跑去矿区生活,把赛赛扔给了我。
我爸在我小时候就跟我妈分手,跟一个外星女人一起开着艘破飞行船到处乱跑,这么多年我见他的次数屈指可数,偶尔有消息冷不丁地蹦出来。
只要基因得到了继承,他们就好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各自找起了星际第二春。
时间越来越长,自然人越来越少,他们心里也明白,说什么未来一切随我意愿,自然人也好,外族人也好,甚至纯种人也挺好的这种话。
多诺常常来我的杂货店——买点东西,或者单纯来坐一会,甚至瞧瞧我在捣鼓点什么新花样,赖着不走品尝点新食物。
“霓娜小姐,如果你不是自然人,我会很想娶你。”
“霓娜小姐,你要想走进基因编辑所,我很愿意替你付这笔费用。”
“真可惜……”
多诺人不坏,只是对自己未来妻子有要求,有时候我去星穹城会搭乘他的那艘交通飞船,他会把我安排在最好的位置,但赛赛的确很不喜欢他。
也还好有赛赛在我身边,我在M城的生活还算平静舒适。
我分给赛赛和多诺两个盘子,把他俩隔得远远地坐开,自己坐在他俩中间的桌子旁,让赛赛好好吃饭。
盘子里的鱼肉羹盛得冒尖,赛赛的注意力很快就被食物吸引,埋头狼吞虎咽,多诺一口口品尝着盘子里东西,时不时腾出功夫用甜腻的话语赞美我的厨艺,我随口应付他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