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听筒里传来一个熟悉的女声,清冽而柔和:“嗨,这里是贝尔纳黛特·瑞恩的语音信箱。我暂时不方便接电话,有事请留言,我会在稍后立即回复你……”
他一下子失去所有朝前跑的力气,停在暮光遍地的十字路口,心跳因为疾跑而变得格外激烈,回荡在胸腔里沉淀成一种绵长尖锐的痛苦。
周围每一个人都有着要去的地方,或独行或结伴。他们从彼得身边来往经过,说说笑笑,没有人注意到那个忽然停下来,好像一下子迷失方向的少年。
红橙色的夕阳悬挂在路灯上,光色如同颓靡的火焰,充满怜悯地照耀着他。
“贝妮……”彼得深吸一口气,试图将声调里的颤抖压下去,语气生涩,“我不知道,你是否可以听到这个,但是……拜托了,如果你听到的话,回个电话给我好吗?不管发生什么事,求你了,回个电话给我。”
他感觉自己快要说不下去,只能匆匆挂断电话,用衣袖抹过脸,一步一步沉重而缓慢地走在路上,仿佛被刚才的疾跑耗光所有力气。
几天过去,彼得仍然没有收到任何回电或者信息。贝尔纳黛特的电话打过去也永远是她的语音信箱提示音,他已经听过无数遍。
除了那条每晚帮他隔绝所有干扰,陪伴他入睡的影纱,这是唯一能让彼得感到些微安慰的东西。
每当他因为调查毫无进展,或者因为解决逆世界怪物所带来的各种麻烦,还要应对警方的戒备和家人的担忧而不得不持续撒谎――这所有一切的压力堆积起来,让他感到疲惫不堪的时候,他总是会不自觉地拨出贝尔纳黛特的手机号。
电话那头的熟悉女声重复着一成不变的提示:“……有事请留言,我会在稍后立即回复你。”
彼得沉默了又沉默。他其实没有什么能说的,只是很想听到她的声音而已。
很快,卡兰夫人宣布考试结束,教室里瞬间爆发出一片欢呼与哀嚎。
彼得收好东西走出教室,听到周围许多学生都在抱怨这门课的测试难度太高,期末考试要是再不通过就只能重修。
上午的课程很快过去。最后一节体育课结束后,大家都纷纷结伴跑向更衣室,快速换好衣服,准备冲向餐厅加入新一天的抢座位大战。
并不算多宽敞的男更衣室里人满为患,过于嘈杂的环境让彼得感到头痛,本该早就适应的敏锐感官又开始折磨得他心烦意乱。
换好衣服后,他正准备离开,同班的加里·凯德忽然从门外闯进来,手忙脚乱地想要将门关上,却很快被追上来的汤普森·弗莱士和其他几个人一把将门推砸开。
厚实的铁门撞上加里的额头,将他鼻梁上的眼镜砸落在地。他慌忙想要去捡,又被弗莱士一脚踩上手背,怒气冲冲地将他踢开,满脸凶相:“你是有什么毛病?!”
加里痛苦地捂着手和被踢中的胸口,坐在地上狼狈不堪地朝后退,一边挪动一边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周围几个还在换衣服的男生见到这一幕,全都瑟缩一下,或厌恶或畏惧地绕行离开,不想参与到这种事里,没有人理会加里的眼神求救。
“对不起有什么用?!”弗莱士怒吼着步步紧逼,高壮魁梧的身材让他看上去就像头发怒的雄狮,“整个队伍就因为你一直失误才输了比赛,蠢货!”
说着,他伸手抓住地上满脸恐惧的加里将他提起来,却听到一旁的彼得忽然开口制止道:“放开他。”
弗莱士不耐烦地抬起头,看着对方的表情狰狞又轻蔑:“别多管闲事,帕克!我今天没兴趣修理你!”
“我说放开他。”彼得同样语气不善,似乎比起弗莱士,他此刻的心情更差。暖棕色的眼睛迎着灯光,带着一种剔透如冰的冷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