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抹一把脸上的水,他习惯性想用毛巾擦脸却摸了个空,然后才回想起自己昨天已经把毛巾扔掉了,因为要打扫被自己弄得一团糟的卫生间。
一想到这个,熟悉到让他恐惧的反胃感再次袭来。他又开始趴在洗手池里呕吐,用力到脖颈上青筋直跳,可空荡荡的胃部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让他吐出来,只能在强烈的生理反应下痛苦地挤出带血的胆汁,灼烧感从胃底一直蔓延到喉咙。
已经第几天了?他记不清,只能模糊回想起些许上次他在深夜街头的遭遇:
狂闪的灯光,撕裂墙壁而来的恐怖怪物,长着尖牙的藤蔓与骤然失色的整个世界。
以及,那个从黑雾中走来,有着少年外表的非人魔鬼。
他当时是不是对自己说了什么?好像是个问句,关于他曾经做过的某件事。
“你还记得你在几个月前的一个下雨天,故意开车撞伤的那两个人吗?”少年问,眼睛是毫无光亮的漆黑,头顶黑雾翻滚汹涌,血红闪电密集炸开在每一寸天空中,像是能将整个天幕撕裂开的愤怒。
自己那时是怎么回答的,他已经不记得了,可能是否认,可能是充满恐惧地反问对方是谁。
但对方的话的确让他隐约回想起今年夏天发生过的一件事,那时他喝醉了,赌场讨债的人又一直对他穷追不舍。他想从前女友手里那点钱救急,可那个贱人不肯,还一直哭着说她没钱了。
后来……后来发生了什么?
噢,他想起来了。他那时候正在教训这个不知死活的女人,却被两个路过的陌生人打断,其中一个女孩还用啤酒瓶敲破了他的头。
盛怒之下,他开车撞上了那两个多管闲事的家伙。
天哪,这个人是来给他们寻仇的吗?!
没等他继续撒谎狡辩,少年已经自顾自地说道:“我知道是你,也找了你好一阵。而现在,是该让你为那件事做出偿还的时候了。”
话音刚落,蛰伏在他脚边的黑色藤蔓如寻找到目标的毒蛇,立刻窜出来死死卷住他的四肢与咽喉,迫使他张开嘴。
接下来的事他就几乎都记不清了,似乎是有什么东西从口腔直接入侵到了他的胃里,紧接着的带来的是几乎能让他发疯的剧烈痛苦,以及直到现在的不间断折磨。
“你不会这么快就死的。”他记得少年这么说过,就站在自己面前,居高临下的冷漠。
“你会成为一件漂亮的礼物。到时候我再来收取。”说完,所有异象都消失了。
没有怪物,没有藤蔓,没有黑雾与少年。
可他却从此被噩梦缠绕住,整夜整夜的无法入睡,就算好不容易睡着也会惊醒,还时常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在自己身体里爬动,扎根,甚至是生长。
这种挥之不去的可怕感觉让他感到非常恶心。
尤其在昨天,他因为想要靠酒精来催眠自己,却仍然被噩梦折磨到惊醒过来,被胃里过于撑胀的感觉催促着去卫生间吐出来。
全是虫芽。
嫩绿色的植物细藤包裹着微微抽搐的,类似蠕虫的丑陋幼体,黏湿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