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帮助迈尔斯逃走这件事,对彼得而言,其实更多的是出于私心。
因为他已经忍耐到极限了。
梦境里完全失控的迷乱,与充满压抑的现实相互撕扯着,让他就快要分不清它们的界限。
所有的不满足都化作无数只贪婪无比的蜘蛛,一口一口啃食着他仅剩不多的理智与底线。
“自从瑞恩教授调职以后,你的精神健康状态似乎就一直不太好。”助理小姐曾经这么对他说过,语气小心翼翼,“需要我帮你联系几位心理医生吗?奥斯本在这方面的资源很丰富,足够能帮助到你。”
她表达得如此委婉温柔,但其实就跟在说“你有很严重的心理病态问题,需要治疗”没有区别。
彼得听懂她的意思,直接摇头拒绝了对方。
因为他不想得到任何帮助,只执着于想要从每一个有她的梦里得到解脱。
可这种虚幻的亲密只是短暂的,起作用的时效甚至还赶不上他在接受代谢实验时,那些注射进他身体里的各种药物所带来的影响。所有从她身上短暂得到的满足与填补,都会在醒来后迅速溃烂成新的疤痕,一层一层不断堆叠反复,直到从皮肉腐蚀进每一根骨头里。
许多时候,当彼得从那些混杂着过量愉悦感的甜腻梦境里醒来时,都能清晰听到自己脑海里有什么东西正在逐渐衰亡的哀鸣。
他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上玻璃灯罩映出自己一动不动的身影,既是亲身体会,也是冷静旁观着自己不断从内崩溃的模样,同时又想起那只蜘蛛。
想起它据说是死在自己融合试验成功的那个晚上,可它的基因却从此永久地保留在了自己体内。
彼得伸手放在自己胸口,感受着掌心之下那颗跳动的心脏,怀疑里面是不是也同样住着一只随时准备复生取代宿主意识的蜘蛛。
不然为什么每次看到贝尔纳黛特假装若无其事的将注意力从自己身上挪开时,他都会听到有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充满恶意地催促他,诱惑他将那些梦里的亲密无间变成现实,哪怕需要他不择手段。
也许当自己彻底崩溃那天,当他最后残存的道德感也已经无力支撑的时候,它就会咬破这副身躯的血肉钻出来,暴露它原本的模样。
贪婪无度,狰狞恐怖。
所以,彼得担心如果不尽快解决这一切,那他就会控制不住放任他一直以来都在拼命压抑的念头——杀了这个新来的实验体。
要想在奥斯本实验室这样监守严密的地方,杀死一个近期备受关注的新人并不是很容易的事。
但彼得已经在脑海里演练过无数遍,从如何避开监控到杀死对方的手法,甚至是如何将整件事掩盖成完全的意外,事无巨细到每一步该怎么做都考虑得非常清晰,冷静到他自己都恐惧。
这些想法出现得是如此诡异却又极为合乎他的思考方式,简直就像是另一个充满阴暗面的自己硬塞进他思维里,所有一切都已经为他计划得天衣无缝,就差行动。
可彼得一直在充满矛盾的犹豫着,就好像他的天性里始终有一丝良知在坚守着不肯退让。那是他未被蜘蛛本能侵蚀的,仅存的最后人类本能,也是他还能清醒着感受到外界痛苦的根源。
这两种极端的念头快要将他整个人都撕扯成两半。
最终,他决定换一个方式,那就是帮对方逃离这里。
拿着从护工那里偷来的磁卡,彼得在约定好的时间与地点见到了迈尔斯。
按照彼得的建议,他换上了便于奔跑的鞋子和一件防寒的衣服。背包里的东西很少,只有一支从实验室里偷来的手电筒和一点临时充饥用的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