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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有意思,自己究竟是怎么克制住这头由蜘蛛基因所带来的的兽性怪物这么久的?他都快要佩服自己了。
康纳斯博士说得对,蜘蛛果然都是些凶狠暴烈,残酷无情的冷血生物——好奇怪,还是有种在自己骂自己的感觉。
“我会把你做成容器的。但是你对我而言只有身躯有用,你的思维和心都太多余了。而且在那之前……”
血蜘蛛一字一句地缓慢说着,声音在彼得的脑海里不断放大,甚至开始逐渐影响他的五感。飘落的白雪像是黏在了彼得的视网膜上,蹦跳成一堆无意义的雪花噪点,将视野里的所有东西都变得扭曲,破碎。
他的感官里只剩下血蜘蛛的声音,冰冷,压抑,不徐不疾,充满阴暗与贪婪的本性,让彼得很快感到难以忍受,拼命反抗着试图将这个声音赶出脑海。
“我要让你也尝尝我所经历的痛苦。”
“你和我是一样的。就算你再怎么压制,抗拒,你都没有办法否认这个事实。我就是你,我知道你所有想法,所有感受,所有隐忍不发的怒火。”
“还有你全部不敢见光的,难以启齿的欲望。”
“你和我根本没有任何区别。”
“凭什么你能得到的东西,我却不可以。”
“凭什么你的行为可以被允许和纵容,我就要被关起来十六年?”
“真是让人生气……这太不公平了,不是吗?”
“所以我受过的痛苦,我要你也全部承受一遍。”
沉重的黑暗压向他。
彼得感觉自己被丢进一片无浮力的深海里,整个人不断不断下沉着,无数不属于他的记忆被硬塞进来:
他看到自己正在织网,苍白绵软的蜘蛛丝被一层层规律整齐地铺垫开,反复勾绕重叠,编织得仔细而认真。
周围是荒芜空旷的陌生世界,到处怪石嶙峋,天空中除了黑雾与血红闪电遍布以外,什么都没有。
紧接着,彼得意识到两个问题。
首先,这不是他的记忆,他不能真的沉入进去。
其次,他,或者说这些记忆的真正主人,并不是单纯在织网,而是在筑巢。
“他”想要一张足够厚实柔软,足够宽大,足够让“他”有安全感的巢床来迎接“他”期待已久的新娘。
等等,新娘?
彼得惊悚地感觉到更多画面被塞进来,他似乎能看到其他地方的场景。这个世界里的所有其他生物能感觉到的东西,他都能感同身受。
这是夺心魔的蜂巢意识能力。
还没等从他震惊中回过神,“他”已经发现了自己想要寻找的目标。
一个正在落荒而逃的少女身影,穿着米灰色的厚外套,黑色长发凌乱披散着不断跳跃在她身后。她奔跑在毫无遮掩物的荒凉世界里,身后全是对她紧追不舍的各种诡异怪物。
因为觉察到目标出现而进入狩猎状态,所有生物都在兴奋。
藤蔓渴望着缠绕上她纤细柔软的身躯,想将她化为养料那样的融为一体,也想将自己奉献融入给她。魔犬和血蝙蝠嗅闻着她一路铺就的气味追逐,躁动不安的冲动沸腾在它们的思维里。
结伴同行的还有狄摩高根与夜魇,它们是这场狂欢狩猎里的参与者与秩序维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