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非要……不,不对,我不在乎这个。”她闭上眼睛,摇摇头,然后才继续看着他,“我不在意你为什么要做这些,你的理由,你的想法,你到底是受到什么东西影响才会这样。我统统不在乎。”
“是吗?”他慢慢说着,漆黑眼睛牢牢盯着她。周围玫瑰粒子的微光投映在夺心魔眼里,却又什么都没照亮,反而更加显得空洞无光。望着他的眼睛就像亲眼注视着宇宙衰亡致死的模样。
很难说到底是他能够如此随意找到并入侵她精神的事实,还是他那么自然又精确地说出了她下午做过的事,也或者是当他谈到打赌时那种胜券在握的从容态度,让贝尔纳黛特感到再也无力承受。
他一直在慢条斯理,井然有序地折磨并打碎她的心理防线,让她陷入一种不管怎么做都无力改变的消极情绪里。
此时此刻,贝尔纳黛特只想赶紧从这个阴森寒冷的环境里脱离出去,焦躁感就快压抑不住地冒出头。
“我只希望。”她说,“你能离我,或者让我离你远一点。”
夺心魔安静地打量她许久:“这话说得,好像我把你怎么样了似的。你是在向我求饶吗,贝妮?”
求饶吗?
随便吧,她只是不想再继续下去了。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充满指向与暗示性,甚至能或真或假的和现实对应上,她真的受够了。
见她沉默着并不反驳自己的说法,夺心魔明白了她的意思,却仍旧笑着摇摇头:“不行。”
“……什么?”
“你应该很了解才对,贝妮。”他故意省略了中间的某个人称代词,“我从不半途而废。”
又来了。
又是那种将他和彼得刻意混淆的古怪措辞。
“只要是我决定的事,我就一定不会放手。”
就像蜘蛛永远不会放过已经撞入网中的猎物。并且,它们有的是耐心和手段等待猎物的投降。
一瞬间,贝尔纳黛特感觉自己像是溺水般无法呼吸,身体沉重。
“好像差不多了。”夺心魔看了看一旁的食材,“那就,下次再见。”
他说着,盘旋在周围的黑雾忽然一拥而上将贝尔纳黛特吞噬进去,却又丝毫没有要攻击的意思,只如流水般淌过她的身边,穿过她的手指缝隙,滑过她的脖颈和侧脸,最后又融合回面前少年的身体。
黑雾散尽的刹那,世界重组,万物复苏,时间与色彩与生机重新回到她的感官里。
她仍然抬着手,保持着刚才试图阻挡雾气的动作。周围有路过的人满脸好奇地望着她,不明白这种逛超市逛到一半忽然发呆的情况是一种什么新的行为艺术。
回过神后,贝尔纳黛特连忙抽回手,用衣袖反复擦拭着手心和脸颊,试图将那种残留在皮肤上的冰冷感受消磨掉。手里的红肉苹果掉在地上滚了一圈,上面有三个笔迹熟悉的单词:
“seeyousoon”。
单词是被一种不知名的东西直接烙刻上去的,露出表皮之下鲜红湿润的果肉,触目惊心。
她连忙将苹果扔进购物车,担心被其他人看到,然后迅速跑向收银台,飞快结账离开。
纽约的雪一刻不停地下着,贝尔纳黛特来不及去考虑寒冷的问题,只想赶紧回到家里。
却在刚走出大门时,看到一个很熟悉的高挑身影正从外面疾跑进来。
她一下子顿住,很用力才收住那种想回头避开对方的冲动。
“贝妮。”彼得几步跑到她面前,头上和肩膀上都是没来及清理的雪花,甚至连睫毛上都沾着一层洁白晶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