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末初夏的阳光正浅浅沉睡在她的窗台上。
感受到再次接触到背部皮肤的是那层软和薄被,贝尔纳黛特松了口气,艰难挪动着想要转过身,彼得的气息已经再次覆上来。那个熟悉到让她刚一接触就忍不住开始颤抖的温度,正一点点游过她的脚踝、膝盖、腰、肩膀,最终来到她已经不剩任何力气的手上,和她掌心紧贴,十指紧扣。
借着房间里灰蒙蒙的光线,贝尔纳黛特看到他似乎是在格外痛苦地控制着什么,爱惜与放肆这两种极端的情绪正在撕扯着他。比起用来控制住她不让躲的那点力气,他几乎是全部用在了收敛自己这件事上。
向内压抑的结果就是将整个过程不断拉长。逐渐由轻微的苦涩感从这场甜蜜到过头的盛宴中泛出来,熬人而丰盛。
彼得抬起手按在床头的实木柜子上,苍白手臂绷出紧实流畅的肌肉线条,随之传来的是柜子被弄坏的声音,夹杂着他克制不住的急促抽气声,像是在哭。
这是什么从未设想过的反应?
贝尔纳黛特浑浑噩噩地望着他,很想问问他到底有什么想哭的,明明现在该哭又没力气哭的人是她才对。
哪有把别人折腾得要死要活,又顺手弄坏她的东西,结果自己还哭成这样的?
她完全理解不能,身体因为承受了过多刺激而已经开始出现痉挛。可他偏偏还边哭边吻上来,声音哑得不成样子地祈求:“抱着我……就像之前一样,求你了。”
那你倒是拿出点求人的态度来,比如先按个暂停什么的。
贝尔纳黛特被他又软又哑的嗓音弄得没了脾气,努力找回基本快和自己失联的酸疼手臂,勉强抬起来抱着对方,手指摸过他胡乱支棱着的微卷短发。
“贝妮。”他还在哭,气息激烈。
“我在这儿……”贝尔纳黛特学着他的样子回答。一开口,连自己都被自己的声音吓到。
就算让她拿着扩音器去和董事会相互咆哮一整天也不会嘶哑成这样。
得到回应的彼得似乎觉得安慰些许,于是抬头蹭蹭她的脸,又再度沉下。身体,贴在她耳边继续说了些什么,贝尔纳黛特已经听不见了。
她的意识正在被这些过量到无法消化的感受给冲击到逐渐崩塌,融化,连带着周围的所有一切都在离她而去。
恍惚间,她似乎回到了自己小时候。
黑色的影子会对她说话,白色裙摆随着舞步的变化而飘逸在舞台上,轻盈美丽如一个幽灵。
贝尔纳黛特呆呆地看着这一切,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在叫她:“贝妮。”
是自己的外婆,玛德琳。
她正将一叠旧照片和舞衣放在一起,并朝她挥手招呼:“你该去收拾你的东西了,贝妮。”
“我们要搬去哪儿,外婆?”
印象里,她们总是在搬家,居无定所,也不曾有其他亲人与他们联系过。有时候贝尔纳黛特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别的小朋友会有那么多兄弟姐妹,亲人朋友,可自己一个也没有。
等下……这是哪里来的记忆?她怎么会忽然冒出这样的想法?
“纽约皇后区。”
“那是什么地方?”
“一个新的地方。”
“那里有影子吗?”
“当然。”外婆笑着回答,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每个地方都会有影子的,贝妮。即使是人们的心里也不例外。而且要是到时候一切顺利的话,我们也许能在那儿待久一点,说不定你还会有许多除了影子以外的真实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