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吊灯所照之地,还浮着几缕潮雾,裹在黄澄澄的光里,将沈薄笼罩地如同沙地幻象。
他徐徐睁开眼,顺手抚上唱片机,从深浅不一的槽纹上调开唱针。
老式的木制机器缓缓中止运作,静谧地退入黑暗之中,像是历代的星辰一般无声退场。
“早上好,余小姐。”他的声音很低,说了一句,就熄了声音,喑哑不堪。
“早上好,沈先生,”余念走进客厅,倒了一杯温水,“你要喝一点淡盐水吗?”
“好,麻烦你了。”
“喏,拿着。”余念递给他水杯,自己则盘腿坐上沙发,“沈先生怎么这么早就在客厅里听曲子?”
沈薄似刚回神,嘴角勾起若即若离的笑,“睡不着。”
“有心事吗?”
“梦到了一个人。”
余念有点好奇,“什么样的人?”
“记不清了,只隐隐有个印象……”他欲言又止,“余小姐呢,有没有反复梦到过一个人?”
“有,很多年前的事了,偶尔半夜惊醒还会梦到他。”
“他是什么样子的?”
余念摇摇头,落寞地说:“我不记得了,只是他的眼睛很好看,像是耀目的星光,很暖的一种感觉。”
“这样吗?”沈薄微笑,“希望你能找到他。”
“也希望你能找到她。”
“嗯?”
“让沈先生夜不能寐的人,难道不是你的梦中情人吗?”
“也不算是梦中情人,不过偶尔想到她,夜不能寐倒是真的。”
余念心痒痒,更想知道是什么样的人了,“她究竟长什么样?”
“我只记得她的哭相很……有碍观瞻。”沈薄语带戏谑。
余念倒吸一口凉气,“没想到你也这么毒舌!”
“呵。”他轻笑一声,“不过,她哭得很真实,是想努力在这个世界上扎根的人。”
“你是在夸她?”
“由衷赞美。”他又恢复那一副待人进退有度的谦谦君子姿态,方才流露真情的画面一瞬即逝,像是幻觉一般。
过了近乎半个小时,小白也被吵醒了。
他出门去王记包子铺买了蟹黄包与烧麦,给余念他们食用。
余念吃了两个蟹黄包,心满意足地擦去嘴角油脂。
这时,门铃也响了。
想来也是季岚登门拜访。
余念见到她,二话不多说,直接道:“把照片翻出来吧。”
季岚点点头,调开手机相册,可里面什么都没有。
她焦急地说:“难道是我忘记拍了,我……”
余念皱眉,不耐烦:“季小姐,本来你的单子我是不想接的,这回已经是破例了,如果再玩什么抓鬼游戏,别怪我单方面中止合作了。”
季岚微咬下唇,“真的,我没说谎,我真的看到了——她披着羽衣,深红色的,毛上还有血。她就那样看着我,一直盯着我……那双眼我到死都不会忘记的,是她,真的是她!”
余念拧紧眉心,心中疑惑更深。她没在说谎,句句属实。
那么,世界上真的有故获鸟吗?
又或者是……
余念深吸一口气,解释:“季小姐,我觉得你可能是患了严重的精神分裂症,然后身体里产生了人格共存的状况。也就是说,你看到的姑获鸟很有可能不是另外一个人,而是你自己,明白吗?也就是你现在的人格,目睹了你另外一个人格所做的事情。所以,你需要的不是侦探,而是一个心理医生的确切诊断,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