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下摆覆在浴桶口上,恰好能遮掩住刺客少年与她衣下春光,勉强应急。
女人姣好的身形被烛光打出绒绒的、模糊的影子,映在屏风之上,被一众军士看个精光。好在夜色昏暗,不至于分辨清楚腰身窄细。
若无单薄长衫遮蔽,恐怕纪嫣然真就失了清白,无颜再回张家。
她是守礼的小娘子,哪里受过这样的屈辱。
于是,纪嫣然的声音发颤,泪盈于睫,哽咽道:“我乃张尚书的家眷,特地来青山寺礼佛,为亡父烧香积德。尔等便是大内禁卫军,也不该这样欺辱我一介妇道人家。要知,我与张尚书的婚事,乃是御婚,有官家作保,尔等擅闯妇人寝房,凌辱朝官家内,不算亵渎圣旨皇恩吗?我、我定要叫夫君去官家面前状告你们!真真欺人太甚!”
女人哭腔满溢,仓皇无措,声声泣血。
行动太过冒进,竟没有事先打招呼。众军士面面相觑,尴尬地无地自容。
领军摆了摆手,命麾下军士退出寝房。
临走前,他闭眼,同纪嫣然告罪:“不过是追刺客误入禁地,叨扰夫人了,还望您海涵。”
“快走吧!今夜之事,我不会对外说的。毕竟这样的事,教人听闻,总是妇人家受指摘!”她怨气很重,无人敢粘缠。
“多谢夫人体恤。”禁卫领军无话可说,能抽身就很好了,若是遇上不依不饶的官夫人,恐怕又是一番口舌纠纷。
军士们总算退出了屋子,纪嫣然头一次这样胆大,竟对着御前军士撒谎!她真真眼泪都吓出来了。
慌张间,她想起那个样貌漂亮的少年郎。
纪嫣然赶忙扯开衣裳,伸手入水,大力拉人。
好在少年郎知闭气,他没出事,哗啦一声从水里钻出。
少年浑身湿透了,他躲过一劫,对纪嫣然笑眯眯地道:“姐姐是张尚书家的夫人啊?”
郎子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比纪嫣然小太多了。
她把他当孩子看待,心神松懈不少。
纪嫣然颔首:“嗯,你已经没有危险了,快走吧。”
少年郎可怜兮兮地问:“姐姐是在赶我吗?那些军狗还在外头巡逻,我出去一定是自投罗网,姐姐不能再留我一会儿吗?”
“可以是可以……”纪嫣然回过神来,她和他共浴桶中,她身上也不过一层湿了的衫子蔽体,布下身段被湿布濡着,玲珑有致,若隐若现。
不、不是被他看光了吗?
仔细想想,纪嫣然老早就被他看光了……
她懊丧地垂首,问:“那你能、能出浴桶避一避吗?”
“为什么?”
“我、我想穿个衣裳。”
“哦。好啊。”少年郎目光纯真,小心爬出了浴桶。他不敢离开屏风,蹲在一侧,用湿漉漉的指尖往地面画圈。
纪嫣然迅速穿好了袄裙,待湿布裹上发,一切收拾妥当,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再望向少年郎,纪嫣然倏忽想到先前嗅到的那股子血腥味……
等一下,大内的刺客,难道是刺杀君王的?
她竟然包庇了朝廷要犯,天哪!
纪嫣然忙掩住口鼻,一句话都不敢说。
少年郎见她换好衣裳却迟迟不愿转身,心生纳闷:“姐姐怎么了?”
纪嫣然小声问:“你、你进宫……”
“当然是为了杀人呀!”
“杀人不好。”
“嗯……是我主子让我这样做。主子怎么说,我怎么做。”
“唉,好吧,你也是身不由己的可怜人。”
“不啊,我乐意。以一剑快意恩仇,多好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