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招她来厨房,专程为她开小灶。
苏芷常有在外当差留宿的时候,故而生火起灶台不在话下。
沈寒山倒了一锅清水,等煮沸的同时,又抽出擀面杖子溲面皮子,捻馄饨。
沈寒山道:“正巧萧叔夜里作馄饨,留了野鸡肉馅儿,我取些来,给你煮清汤馄饨吃。”
他手上工夫利落,手法娴熟,不过三两下,便捏出了十几个冬枣大小的馄饨。
水此时也冒泡沸腾,沈寒山伫立在烟熏火燎的厨房里,很有入世谪仙的迷幻感。
他这样清贵俊俏的人,该十指不沾阳春水,被人高高供着,怎会亲自为她下厨烹食熬汤呢?
苏芷皱眉,嫌沈寒山矫揉造作,道:“凭你三品大员的月俸与进项,不至于府上婢子催使都雇不起吧?何必事事自个儿操劳。”
闻言,沈寒山眨眨眼:“怎么?芷芷心疼我吗?”
“呸!”这人真会顺杆子朝上爬。
沈寒山抿唇一笑,不逗她,道:“沈某爬得越高,在为人处世上就越要留心,以免被人寻到把柄,做出文章,届时死无葬身之地。芷芷也瞧见了,沈某心思单纯,吃穿用度也不算俭朴,自个儿住宅子里享受便享受了,在外还要留个寒门子弟的印象,糊弄外人。要是让居心不良的仆从知晓了,流传出去,岂不是被人当成靶子乱射?横竖也有萧叔和几名忠仆供我差遣,尽够了。”
这厮解释内情便解释了,还要夸一夸他的纯良心性。
沈寒山这只老狐狸若是心思单纯,那天底下就没八百个心眼子的恶人了。
他不仅夸自己,还要同苏芷卖乖,说他待她不同,这样“深切”的秘密,都在她面前显露,允许她来富丽堂皇的家中观摩小坐,真是情深义重。
左右都是搪塞芷芷的话,苏芷才不信他。
苏芷懒得理油嘴滑舌的沈寒山,她闷头夹柴,烧灶去了。
苏芷猜,沈寒山是故意煮好克化且方便烹熟的馄饨给她当夜食。
还没等一根手臂粗的柴棍烧完,沈寒山已然用笊篱捞起了馄饨,漉去清汤,丢到鸡汤碗里。
许是盼她开胃多进食些,还给苏芷淋了一丁点陈醋调味。
萧叔听得动静,赶到厨房来。
他战战兢兢地道:“郎君若是要煮夜食待客,怎不唤老奴来伺候?是老奴慢待苏小娘子了,还望您莫要见怪。”
萧叔是自小陪伴沈寒山长大的老人儿,在府上的地位不同于旁的奴仆,更有一份亲人间的亲昵。
苏芷敬老,不敢在萧叔面前托大,故而恭敬地道:“本就是冒昧叨扰府上,怎能再劳烦萧叔。”
“正是了,芷芷也不是外人。”沈寒山搀起萧叔,“天这样冷,您腿脚不便利,快些回屋里睡吧。我同芷芷还有公事要谈,不方便外人打搅。”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萧叔也只得领受主子恩情,佝偻腰背,小心退下。
苏芷和沈寒山的公事已经谈完了,这番话不过是体恤老人家起夜辛苦,哄他入睡的借口。
这样看来,沈寒山此人也不算坏得彻底。
苏芷打量人的眼神落入沈寒山眸中,他玩味问:“为何这样看我?”
苏芷坦然地答:“你不算坏人。”
“呵,芷芷用人时,明明连品性都不顾了,只求效用,偏偏对我吹毛求疵。”他在影射皇城押司官张进,这话里话外满是陷阱。
和文臣讲话好累。
苏芷无奈地道:“你与张进不同。”一个是下属,另一个是政。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