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芷一步步学会如何当好人家的手刀——不能有私心,更不可不开眼,和臣子有“私情”。
天家忌讳结党营私,设立皇城司以及殿前司等三衙,也是为了约束朝官们。
君从来不信臣,而臣,可以服从任何一个着那一身金龙华袍的君。
既如此,苏芷作为皇城司之长,就得做好表率,万不可出头冒尖儿,打破禁制。
她不配。
自打苏芷登上皇城司使这个位置,她就没有资格再选择了。
况且,这是苏芷从小便想走的康庄大道。
她废了千辛万苦才荣登高位,何必因为一个沈寒山,自掘坟墓?
这样说来,其实她比沈寒山更加冷酷无情。
都是老生常谈的一番话儿,苏芷自嘲一笑,没想到她现如今都要死了,还谈起这些。
要是没有这些恩怨纠葛,她同沈寒山,应该会关系不错。
至少,她舍命护他那一日,是真心实意,并无掺假。
苏芷思绪飘远,她忽然有那么一点眷恋人间。
她不想死了,她思念母亲,也偶尔会想到沈寒山。
苏芷还想再活一遭。
“芷芷。”
“芷芷。”
远处,传来熟稔的声音,是沈寒山在唤她。
苏芷的眼前画面扭曲了,一阵浓烟过后,遍地都是雪花屑子。
再睁眼,起初无路的前方,出现一条归途。一支又一支招魂幡掀起,为她指引去向。
苏芷迟疑片刻,还是大步向前,朝招魂幡所在的路走去。
他记得沈寒山信鬼神之说,保不准招魂幡真能带她回家。
诸事万物,红尘飘零,似风似梦,如痴如醉,幻境一场。
苏芷想,若她真能还阳,往后也不敢为君王赴汤蹈火了。
她父亲救主身亡,留下她和母亲思念多年。
那她若死了呢?她母亲,还有沈寒山,也许会哭的吧。
妇道人家亦好说,郎君哭起来可太窝囊、太丑了。
她决心,要给他留点颜面。
苏芷勾唇,身影渐渐隐没入深深雾霭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