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为了讨那点银钱,全红了眼,一齐儿盯着丁四。
丁四还要在府上吃饭呢,可不敢开罪这么多人。
他咬了咬牙,同沈寒山道:“官人,不是奴不说啊,只是奴也不大清楚喜枝儿去向。她只说让奴过两年到柳州满福县找她……”
苏芷是知道柳州满福县乃是张怀书的祖籍地,而纪嫣然是在张怀书没离故土时招的婿,也就是说,她也应当是柳州满福县人士。
苏芷大概猜到喜枝儿为何让丁四去那里,纪嫣然的父亲是死在祖宅里的,故此祖宅定然没有变卖。她随夫从老宅子千里迢迢搬到京城,满福县的宅院不就空出来了吗?既如此,喜枝儿确信纪嫣然不会再回老家,她没人管束,能雀占鸠巢蛰居已故的主子老宅养老,何乐而不为?
该死的都死了,铁定无人怪罪。
真是聪慧的姑娘,苏芷心下一沉。
“分银吧。”她叹息。
沈寒山把碎银子递到这些家仆们的手上,待他们收好以后,又亲去同张大娘子辞别。
行至抄手游廊,苏芷忽然问了句:“为何你要均分银子?抖露秘密越多的人,银钱越多,不该更好吗?”
她是在问沈寒山用银子悬赏知情人的事。
沈寒山微微一笑:“不患寡而患不均,若是有人得了多的银钱,反倒会惹其他家奴生恨。届时他同张大娘子抖露谈话内容邀功,于我等不利。倒不如给均分的碎银,把他们拧成一根绳儿,大家为了守财会相互保密,口风更严。”
“嗯,有道理。”
不得不说,文臣处事心思缜密细腻许多。
有沈寒山在旁时不时献一出急智,确实比她单枪匹马查案要便利得多。
此事暂时按下不谈,言归正传。
苏芷他们寻上张大娘子,同她道,他们在府上一无所获,但请大娘子放心,他们定会努力追查此案,拼尽全力洗冤。
张大娘子承两位的情,在他们走之前,还各自备了一份厚礼。
沈寒山笑道:“比起这些贵重药材,本官更青睐府上先夫人的饭后小食。若大娘子不介怀,还请让随侍的妈妈搜罗一番灶房,为沈某带离几坛。”
张大娘子懵了:“什……什么小食?”
家奴们小声提点:“想来是先夫人给郎主僚友常送的腌菜,灶房里还堆着几坛子没丢……”
张大娘子回过神来,面色铁青。
“那还不快给官人们拿去!”顿了顿,她切齿,“统统拿去,一丁点都不要剩下……”
“多谢大娘子。”沈寒山拎着满满当当的吃食,和苏芷并肩,一块儿步履轻快离了张家。
而张大娘子茫然地坐回圈椅,心间愤懑:“这两位官人肯施以援手,是因纪嫣然素日里人情做得好?他们是领她的情吗?!明明我才是当家主母,如今居然承了这个女人的情!真是好命,死了还教人记挂!”
周妈妈哪里不懂张大娘子的心思,她心疼地劝:“大娘子,你好歹消消气儿吧!多养养身子,为孩子考虑考虑,啊?”
张大娘子手指嵌入掌心,恨恨地问:“妈妈,我究竟哪里及不上那个女人!不过一点乡野腌菜,也能入贵官人的眼,她凭什么……”
“定是官人们宫闱里辗转,没吃过那一口农家粗菜。尝尝鲜罢了,大娘子何必介怀!”
“尝尝鲜。”张大娘子苦笑,“妈妈,我怎就落入这样的龙潭虎穴!若是郎君往后出不得牢狱,这孩子,我就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