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娘子赏花观雪,一静一动,皆春光明媚。
是她学不来的娴静美好,她欣赏,却不迎合……她同她们天壤悬隔。
苏芷偏偏在意起沈寒山送的礼了。
她皱了皱眉,赤足下地,翻检箱笼。一个个包袱打开,里边藏着的尽是些胭脂黛粉。
过去,苏芷心思重,还当他是笑话她一介小娘子,专做郎君打扮,这才送珠花脂粉敲打她。后来想了想,或许沈寒山有那么一星半点的好心,他愿她知道——她也是个可人疼的女孩儿。当个无忧无虑的小娘子,没什么不好,不必听那些碎嘴逻卒的闲话,把自己搞得人不人鬼不鬼,负累这样重。
苏芷逐一打开剔红莲华式图香盒、白釉萱草纹香盒、丁香团花纹香盒……原来每一年,他都会藏一盒玉髓香在其中,只是她从未上过心、承过情。
他有那么多秘而不宣的小心思,擎等着苏芷觉察。
可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忽视。
偏偏沈寒山哑巴似的,成日里当锯嘴葫芦,也不同她说起这些,就此纵她置之不理,容她错过。
他是想引她愧疚吗?做他的春秋大梦。
苏芷本想砸了香盒,犹豫半晌,还是放回原位。
她又龟缩回壳中,躲入被窝垛子里。
苏芷最脆弱的地方是膝骨,故此,她双手环抱住膝盖,隐匿于雾濛濛的暗处。
今日得知真相时,着实把她吓了一跳。
她不知该如何面对沈寒山,也不知该如何审视自个儿的过往。
他把她当成棋子,纵她往内廷里爬。
那样摇摇欲坠的高楼,她上了阶梯,便再也下不来了。
沈寒山最起初定是存了骗她的心。
他欲利用她这把手中刃,伺机刺杀新君吧……
他不求她谅解,只求她乖巧听话,达成家令,对吧?
若如此,沈寒山今时今日又为何要和她道歉。
明明他得偿所愿了,明明他没必要那样伤心。
只要傀儡听话懂事乖巧不就好了?
除非他在掌控她的过程中,对她起了微乎其微的真心。
而用了心的工具,再要焚烧,心是会疼的。
这一点来看,沈寒山和陈风无甚两样——都是一心要把控她,事后又想她没事人一样体恤他们的苦衷。
这些郎君,都不把她当人。
不知她看似刀枪不入,实则也有一颗柔软脆弱的心。
倘若她是娇娇柔柔的贵女,旁人待她,也会多有怜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