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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朕当年南征北战、披霜覆雪都不察有碍,如今留在禁中,光是落了霜,底下人就要小心伺候,生怕朕洞悉出什么。”
闻言,范献迟疑了一瞬。他不记得开国以来,大庆发生过什么战事啊?再往前边思索一番,他想到官家潜龙时,可不就是将领么?
如今成了一国之主,谁还会攀扯起那样泥泞狼狈的来历?君王和臣子分享过往辛酸可不是好事,天家皮囊永远光鲜亮丽,底下的虱子不兴同人娓娓道来。
再说下去,是会被灭口的……
特别是那句“生怕天家觉察”的话。
范献不敢细思,顷刻间,他浑身冷汗涔涔,支起的那只腿也跪下了。
范献双膝跪地,匍匐于君主跟前,头都不敢再抬,亦不敢吱声。
见状,陈屹冷笑一声:“范卿可是把朕当老糊涂了?”
“臣、臣不敢!”
“既如此,你身为朕的近臣,竟胆大包天瞒着朕做事?”
范献悄悄睇了陈屹一眼,两股战战。他绞尽脑汁也想不通官家在发落哪件事,他犯的恶事太多,总不能一桩桩都招了吧?
万一官家只是故弄玄虚诈他呢?那他岂不是自投罗网?
范献拼死不认,还挤出两滴泪来:“臣忠心为国,绝无隐瞒,还望官家明察。”
他这话,陈屹不接。
陈屹只是静默审视他,鎏金熏炉的龙凤口鼻中升腾起一径儿白烟,袅袅掩住人脸。皇帝的心思本就难以捉摸,如今形色又被白雾掩蔽,更是瞧不真切。
思忖了许久,皇帝还是冷冷道:“你既设计要苏卿的命,缘何又命石守饶过她?才不过几日,石守便出了事……怎么?后头有高人指点,逼你灭口?”
这话出来,范献真是死了的心都有了。
原来顶上这位从来都是装聋作哑,纵容他行事!
范献欲哭无泪,他还想再欺瞒:“是有人寻上石守,和臣无关啊。”
“范献,朕给过你机会了。”
范献闭上眼,视死如归:“陛下,请治臣出言不实之罪。臣招,臣全都招!”
“这般,才是朕看重的爱卿。”陈屹的脸色总算好许多,殊不知这些臣子玩的伎俩,都是他当年剩下的。敢在他面前班门弄斧,真是罪该万死!
范献无路可退,他终是一咬牙,心一横,把那日面具郎君的事和盘托出。
陈屹见他老实,语气缓和:“范卿可知,朕缘何要你下值后再来殿内叙话?”
“臣愚钝,还请陛下明示。”范献蔫头耸脑,哪里还敢揣测君心。
“朕知范卿虽有私心,待天家却还算忠心耿耿。朕欲给你一次效忠的机会,这才私下里敲打你一回筋骨。你若知迷途知返,朕也不欲赶尽杀绝……只是今日一事,范卿确实让朕失望透顶。”
“臣知罪,还请陛下息怒,饶过臣一回。”
“范卿,口舌上的知罪无足轻重。”
范献懂了,官家还是要给他一些教训,长长记性。陈屹是仁君,不会欺辱臣子。那么,表忠心的事,就要看范献自个儿悟性多高,慢慢参透了。
范献心灰意冷,知道今日死罪能免活罪难逃。
于是,他抽出御带长刀,对准了自己的臂膀,狠狠剜了血肉。
“哗啦”,鲜血四溅,皮肉淋漓。红梅冒着热气儿,溅上厚毡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