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姨娘原以为这么多年过去,自己总该逃出生天了,岂料曹家神通广大,竟将她寻来了!
那她肚中的遗腹子……如今该做何种解释?
总不能说是曹老爷的种吧?
赵姨娘手足无措地看着兰芝,好半晌都没讲出什么话来。
赵姨娘心里升起一片荒芜感来,知晓自己这一次在劫难逃。
这院中角落杂草靃靡,好似她这一生,一直都是软弱祈怜的模样,从未刚强过,随风披拂。
赵姨娘自怜地跪地,如泣如诉:“恳求几位放过我……我也只是一个可怜人。”
她不知今后会有怎样的凄凉下场,不过她也知道,若是回了曹家,她又是被曹老爷买回去的妾室,恐怕得落得一个“逃奴”的罪名。
明明是曹老爷的妾室,竟和奴才下人私通!
那曹夫人一定会用“清理门户”的名义,将她杀了的!
赵姨娘一想到就瑟瑟发抖,她急中生智,拿自个儿腹中的孩子求饶:“几位就算不可怜我,也可怜可怜我腹中方才四五个月份的孩儿吧!”
她原以为女子都是同情老幼的,岂料这句话恰到好处地戳中了钟景的肺管子。
赵姨娘长久住在厨子“老吴”的家中,那这野种身上染着谁的血,不言而喻。
闻言,钟景险些抓狂,她冷笑连连,道:“好啊!我还当那厨子是被逼无奈,这才奉命行事!岂料他分明也是当父亲的人,面对我肚子里的无辜稚儿,竟能下此毒手。若我执意泄愤,杀了他的孩子……这一报还一报,今后即便在黄泉底下阎罗殿,也没人能找我说理去!”
赵姨娘听得这话,心道不好,她是急病乱投医,恰好撞上钟姨娘的七寸了。
老吴究竟背着她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竟搅和到曹家那官司繁杂的后宅去了!
一个怀有身孕,一个被老吴毒害了孩子,钟景会发疯做出点什么,谁都不知道。
赵姨娘抖得更厉害了,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
钟景咬碎了一口银牙,道:“就你这种上赶子私奔逃府的浪催儿,莫说老爷,就是我也不会放你一条生路!即便你长得花容月貌,面见老爷,哭得梨花带雨,能惹爷们儿心疼又如何?你身怀野种,为了防止府上上行下效,遮蔽这家丑,恐怕一进曹家门就要被拉去填井了!即便你是良家子又如何?这般人尽可夫的贱蹄子,即便是死了,官家也不会来问罪!”
赵姨娘见钟景一心要发落她,心已经凉了半截。她不免后悔,当初究竟是为何鬼迷心窍,竟被老吴勾得出了府。是老吴说的田园生活太过闲适安逸了,蛊惑了她犯下滔天大罪,还是她有旁的心思,这才答应老吴要同他家去呢?
前尘往事,赵姨娘已然记不得明细了。
她眉眼黯淡无光,如同死了一般,等待了断。
此时,兰芝上前一步,抚着钟景的胸口,劝慰她:“姨娘息怒,可别忘了此前玄空大师说的,要多行善事为早去的小少爷积阴德,这般才好让他早日投入轮回台,不受地狱苦难。”
钟景的孩子还没成型,谁知晓是个少爷还是小姐,她这话,分明是为了给钟景捧哏,让她套赵姨娘话的。
钟景这才醒悟,可不能意气用事,毁了好不容易寻来的线索。她感激地看了兰芝一眼,有这么个伶俐的丫鬟在旁侧保驾护航,和她一条心,她怕是最有福气的主子了。
钟景领情,缓和了一下狂风骤雨一般暴戾的脾气,道:“瞧你这鹌鹑样儿,我最是宅心仁厚的主子,你可怜兮兮地求我,我也不是一心要送你去死的。”
赵姨娘如水中浮萍,生死俱是捏在钟景手中。如今见她想要为死去的孩子祈福,话里话外有松口之意,赵姨娘喜出望外,直呼菩萨保佑。
她忙给钟景可她,道:“求求您给我指明一条生路。”
“你想要活路,是吗?”钟景微微一笑,笑容如同野蛇那淬了毒的舌信子,“你不想死,那我就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说出厨子是奉谁的命,毒害我腹中孩儿,我就饶过你一回,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