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梦来揽起那夹着白狐锋毛的宝蓝盘锦镶花长袖,露出一线白皙如精瓷的腕骨来。他探指,抚了抚金条,道:“不急,总有法子的。你随我出一趟门,我要去问点事儿。”
白梦来有行动,那就说明他知晓该如何下手查案,心里有个章程了。这一点上,玲珑不得不服他才思敏捷,若是让她来想法子,那恐怕是想破脑袋都没个下文。
许是知晓财不露白的道理,白梦来在皇城地界游走,倒是只坐一顶鸦青垂帘的软轿。轻车简从的架势,饶是玲珑都惊讶,直让人瞧不出这是穿金戴银、惯爱享乐的白梦来了。
皇城内有规矩,在官巷里不得骑马喧哗。玲珑怕哪处僭越,给白梦来添麻烦,因此舍弃了小白龙,甘心屈就于狭窄的马车之内。
她这般上道识时务,倒让白梦来刮目相看。想来在金膳斋里做事,成日见他为人处世,一番耳濡目染之下,玲珑也学了几分眼力见儿。
白梦来往旁侧挪一挪,给玲珑腾出个位置来。玲珑被迫待在这一辆狭窄逼仄的马车内,已是满腹牢骚,如今一看,还得和白梦来挤在起来,伸不开手脚,顿时愁眉不展,郁郁寡欢。
白梦来见状,还当是她嫌弃与自个儿亲近,略挑了挑眉头,道:“怎么?坐我旁边,你还老大不乐意了?”
玲珑知晓是白梦来误会了,忙摆手辩解:“不是为这个。”
“那是为哪个?”
“我最爱执剑策马行天下,上是碧蓝穹顶,下是连绵草原。如今屈身于乌漆嘛黑的小轿内,手脚都好似被人打折了一般,抻都抻不开,怪让人难受的。”玲珑老气横秋地叹了一口气,直把白梦来逗笑了。
笑过一阵后,白梦来又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
白梦来若有所思地道:“这话倒是没错。轿子越小,越逼得你行坐端正,是锁人的枷锁,不怪你爱骑马驰骋街巷。”
此言一出,玲珑颇有种英雄所见略同的惆怅,她福至心灵,对白梦来道:“白老板,不若我教你骑马吧?”
白梦来想了想,若是要骑马,他得跨坐至马儿身上,那等动作浮夸,不符合他端庄持重贵公子的形象,于是婉拒:“不必了。受困于枷锁中,习惯了循规蹈矩地行坐,倒不大能适应草莽生涯。”
特别是他从小都是生长于高门大院间,习惯了一言一行颇循绳墨,衣冠礼乐的规矩早已深入骨髓。若是让他贸然改变那些从诗礼簪缨学来的规矩,倒显得不伦不类,成了四不像了。
笼中雀只这一点不好,习惯脚戴镣铐以后,即便离了笼,有心也惶恐,飞都飞不高。
玲珑听到自己那洒脱的生活作风被嘲讽成“草莽”,心里头满是郁结,噘嘴,道:“白老板,你这样不行呀!你没尝过我这等草莽之辈的好处,又怎知不喜欢呢?”
她想的是,总要让白梦来放开一回,骑马潇洒试试看。大不了她护着他嘛!她可以抱着白梦来骑马的!
岂料,白梦来像是想歪了。他抿唇一笑,道:“你的好处吗?倒也算尝过了。”
小姑娘香酥入骨,依偎在他怀中,同他耳鬓厮磨之时,确实很能撩人心弦。若是那时,玲珑并非受伤,而是身体康健时依靠他,那就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