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极必反,原本对严盛没有?怨念的饥民们隐隐升起了怒火,他们发动了暴。乱,伤了不少?官兵。严文还没下手,严盛那头便乱了起来。
民变则兵变,皇权怎允许下等的贱民罔顾尊卑,爬到头上来?
于是,严盛在宣德楼前亲手执剑,杀了一个人?,以儆效尤。
血溅下楼门,洒了一地。
门下,弱不胜衣的流民比比皆是。他们不由自主仰首望着,直勾勾看着那一名揭竿而?起、意图抵抗皇权的男人?死于非命。
他太瘦了,皮包骨头,饿了许多天。
人?群里,有?人?认出皇帝杀的男人?。前段时日,他们还一起挤入官人?们居住的巷子里乞讨。
男人?说他的女?儿?饿了好几天,实在想吃口馒头。
如不是活不下去?,谁想和皇帝谋反?
谁不惜命啊?如今他为?了吃食,却要?被皇帝压在平素用来下赦犯人?、年节普天同庆的宣德楼前,当众处死。
天家不爱民吗?他不该开仓赈灾吗?可是皇帝的军队也要?吃饭,没有?多余的粮给百姓了啊。
大家看着那个男人?惨死,忽然悲从心中来——他只是想要?一口饭吃。
他的今日,也是大家的明?日。所有?蝼蚁一般的世人?,感同身受。
暴君!
不知谁这样想,谁又这样喊——
“暴君!”
“暴君!!”
民心涣散,民怒沸腾。
严盛又用一贯的话术抚慰百姓,且再忍一忍,只要?打赢了战,国土安定,民生自然鼎盛。
可是他不明?白?的是,百姓只想好好活着,他们不在意谁做君主,也不在意谁主江山沉浮。
而?祁州那边,沈香知道?都城不事生产,民穷财匮。严盛死守京师府兵,生怕被严文夺权,恨不得百姓都死绝,只留下骁勇善战的军士固守城池。
于是,她?做了个大胆的决策。她?招募了那些流民,允许严盛的子民们投奔叛军。不必他们从军,只要?他们吃饱饭以后,能帮忙耕作农事就行。唯有?自产粮草,才有?本钱同严盛打持久战,长长久久地耗下去?。
比起等死,流民们自然更愿意来沈香这一边混口饭吃。便是被冠上“叛国”的罪名又如何呢?都是宗亲兄弟的切磋,国姓还是“严”,又怎算得上国。贼?沈香故意放出这起子消息,说服了孤苦无依的荒民倒戈严文一党,祁亲王的阵营日益壮大了。
寂静无声的殿宇里,严盛坐于龙头宝座中,触手可及之处,摆着一柄削铁如泥的长剑。
“如果谢安平没死的话……”
或许有?人?能替他出战,守住万里江山。
在谢家将?死去?的十多年后,严盛再一次惦念起谢家人?的好处。
何其可笑。
另一边。
隆冬腊月,又到了谢青的祭日。
也代表,谢青死了足足两年整。
沈香没找到谢青的尸首,所以只能用他穿过的旧衣立了个衣冠冢。
她?贴心地往棺椁放了好几只亲手绣花样的荷包,与谢青作伴。
今日太冷了,谢老夫人?没有?来。
斯人?已逝,祖母劝沈香节哀。
她?嘴上应允,却仍会提前一晚忙碌吃食,为?谢青的供品忙里忙外,就怕他在地下吃不好。
谢青服下毒酒的那晚,皇帝严盛如释重?负,看守谢家的府兵都撤了不少?,也正好给予了沈香他们出逃的机会。
小舟、阿景和谢贺打点好了逃生的事宜,开启谢府地底下的暗道?,带一众人?逃出生天,投奔严文。
彼时的严文早有?谋逆之心,已暗地里攻下一个州府,地方官也换成了自家人?,偏生天高皇帝远,他们执意要?瞒消息,皇帝也不能立时知晓外界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