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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香不知宫闱内务如何?运转,但刘云也没那个胆子玩忽职守,既能出宫,兴许私下里领了官家什么差事,这才在外过夜。
她?如今是?刘云请来的客人,恭敬见礼:“来得匆忙,都没能给大监备些?见面礼。”
刘云笑答:“何?必如此见外!说到?礼嘛,俗物?咱家也不爱,倒喜欢些?有意趣的。”
“意趣?”沈香问,“您真是?风雅之人。”
“沈侍郎过奖了,咱家少?时没读过几本书,腹腔里的那点?子墨水,都是?入宫后跟着官家才耳濡目染了些?。哦,说起这个,沈侍郎擅工笔丹青么?”
沈香羞赧地笑了下:“不怕大监笑话,下官画技实在拙劣,登不得大雅之堂。”
“好歹是?世家子弟,比咱家这起子俗人握笔是?工致得多。我这儿有几盏素皮囊子的灯,想借沈侍郎的丹青妙手,添上几笔风流写意,也不知沈侍郎愿不愿意赏脸?”
“您客气?了!”沈香躬身,“能为您效犬马之劳,乃是?沈某的幸事。”
“好,好!”刘云大笑了两声,眉欢眼笑,瞧着十分高兴。
他?引她?绕过廊庑,直奔一?间富丽堂皇的偏房。不是?寝室的格局,天花拼着沥粉贴金的雕木平棋,色泽绮艳炫目。
沈香定睛望去,目光落在挂在梁枋上的几盏堂灯,中间燃着细微的烛光,黄澄澄的一?豆光,比天上星还孱弱。不是?火光不够足,而是?灯骨外裹的那层皮太厚实……肉色的皮,不属于任何?一?样她?见过的、长毛的猛禽。
此乃肉身皮子!她?猛然想起那些?从普济堂失踪的小娘子,她?们被?交到?老太监手上,然后呢?杳无音信。
为何?啊?因为她?们都死了……
“呕——”她?想吐,又不敢发出声音,只能硬生生忍住了,把?难受压回?嗓子眼里。
沈香不能露出任何?端倪,她?回?过神来,明白刘云在试探她?。他?对她?之前说的那些?借口还心存疑虑,不敢轻易用她?,所以?他?领她?来看那些?无辜小娘子的“归宿”。若沈香见过普济堂的人间炼狱,她?定会知晓刘云的用意,随后方寸大乱。
——这个恶鬼!他?怎敢!
沈香怜悯这些?无辜枉死的女子,她?定会为她?们报仇。
请等等啊,沈香会想法子为她?们消除怨气?。
她?袖袍下的五指紧攥,面色微微发白,再害怕、再恼怒,沈香也没有旁的动作?,只是?疑惑地凝视这些?皮灯。
见状,刘云微微挑起眉头,细声细气?问:“沈侍郎猜,这是?何?种活物?的皮?”
他?想给她?添一?把?火,助助兴致。
沈香笑了笑:“刘大监让下官来猜,下官才疏学浅,实在猜不着,总归不至于是?人皮囊子!”
“哈哈哈,沈侍郎真有意思?。”刘云对抄袖笼,抬了下颚,“来人呐——还不快给沈侍郎看座?递上丹青颜粉,供沈侍郎作?画啊!”
他?是?有意作?弄她?,逼她?“献丑”。
开弓便无回?头箭,沈香不能退缩。
不是?怕的时候,除非她?想死在这里。
沈香深吸一?口气?,执着婢女递来的绘笔,沾了水与金箔粉,靠近了皮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