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大郎君待妻情深,其妻死后便一蹶不振,也?辞官隐退,居府避客。
或许他认定是这一对?儿女害死了自己的?妻子,他不再照看?沈香与沈衔香,反倒是谢老夫人迫于无奈,遵从杜月华的?遗嘱,帮着照顾孩子们的?起居。
沈大郎君没了生欲,最终还是跟着杜月华一块儿奔赴黄泉。他午夜梦回,总想起自家?的?妻子胆小怯弱,怕她死后亡灵畏惧,一个人漂泊于世凄苦无依,这才一同随行。
他答应过她的?,碧落黄泉,他陪她同往——“所以,华娘,我?来为你?引路了。”
谢老夫人不敢将真相告诉沈家?两?个孩子,他们已经够可怜了,怎能让他们知晓,父母亲皆因他们而死,甚至父亲自尽时,还是怪罪孩子的?。
对?外,谢老夫人都说,沈大郎君是病入膏肓,不治身亡。
实在命苦。
谢青偶尔也?会去看?望一下将来的?小妻子沈香。
她正吃奶羹,嚷着“谢哥哥”,冲他笑得?天真无邪。
才两?三岁,话说得?迟,不大利索。
拨浪鼓落了,沈香作势要爬下软榻去捡。小身子摇摇晃晃,可别跌到了。
谢青唯恐她受伤,帮忙拾掇,递到孩子手里。
沈香摸来糖饴,塞到谢青口里:“吃。”
不经意间接住了。
谢青含着甜腻的?糖,丝丝蜜意泛滥。
“快些长大。”他莫名催促了一声。
想说点什么下文,谢青自己也?没想明白,于是闭了嘴。
谢青七岁了,七年的?郎君娘子不同席,虽说沈香还是个孩子,但他得?礼待她。
于是,谢青没有多留,转身走?了。
又?过了两?年。
谢青如竹骨一般抽条儿,长成了长身玉立的?大郎君。人还不算高,却能从优雅骨相里观出日后俊秀的?神仪。
他如往常那般来到祖母住的?荷香院。
院落里热闹非凡,不等谢青入屋,他就被一个热情奔放的?异域女子搂到了怀里。
“您……”
谢青没来得?及开口,面颊上就被亲了好?几口。
是塔娜和丈夫谢安平归京了,他们打算小住一段时日,也?终于有机会好?好?看?望自己睽别已久的?孩子。
“长这么大啦!”塔娜笑着揉乱了谢青挽的?发,“我?是你?的?母亲,我?叫塔娜。”
她热情大方介绍自己,那艳丽的?金眸仿佛太阳,夺目耀眼。
谢青待她是有抵触心的?,但凡谁被父母亲抛下多年,都不可能很快热络。
但他已经学会了如何戴假面过活,闻言也?只是温柔一笑,恭顺地?答话:“见过母亲与父亲。”
“真乖。”
塔娜掐了掐谢青的?面颊,全?然?不在意小子怪里怪气的?掩饰。她相信血脉亲缘,相信母子连心,他们分离再久,也?会彼此挂念的?,谁让谢青是她腹中怀胎十月生出的?孩子呢?
谢安平的?思儿情绪比塔娜不着痕迹得?多,他只是拍了拍谢青的?肩,同儿子说:“来庭院,陪为父练练。”
谢青的?笑里有一丝嘲讽:“父亲,抱歉,我?不曾习武。”
谢安平不傻,观这小子入屋的?步履与稳健的?下盘便知,他天赋异禀,便是无人从旁指点,也?能自学成才。
好?苗子,只可惜他在外从戎,守关多年,不曾亲手指点过谢青。
“过来。”谢安平往他怀中抛来一柄剑,发下话来。
谢青明白,他的?谎话拙劣,被父亲看?穿了。
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