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早,还想和小香散散心。”谢青闲适地牵起沈香的手,孙府的院子实在不大,他们喊看门?的小厮开了门?扉,沿街绕了一圈。
乡野小地方,油灯贵,等闲不会燃灯,怕浪费银钱。
四?周黑峻峻,伸手不见?五指。一定及不上京城繁华,酒肆茶坊彻夜燃烛。可?是大都城再如何?昌盛,街巷都是冷的,不如乡镇暖和,走起路来,清风拂面,鞋底都软绵。
她忽然感到惬意,哼起不知名的小调。又交缠住谢青的五指,柔情备至地交缠。在从前看来,这?是多么荒腔走板的行径,闹得人?脸红。
谢青倒很喜欢沈香的随性,他仿佛窥她更深,也更了解她了。
感受到谢青灼灼的眸光,沈香抿唇一笑,又想起旁的事:“夫君,我?的声音恢复成小娘子,等闲认不出我?,之后再添些易容的装束,任谁都想不到沈衔香变成了女儿郎。到时候对外……我?给?自己取个名,便能混迹于官夫人?圈中了。不少消息,女眷们私底下门?儿清,保不准还能助您一臂之力。”
“好。”谢青想了想,道,“吏部尚书欠我?一个人?情,届时我?可?寻些门?道,将孙晋安插入京兆尹麾下职事,你乔装打扮成他门?客儿郎,在旁辅佐府事,倒也可?一展拳脚。再不济,我?手上公差繁多,居府里,小香得闲帮衬我?一把,打发闲暇,亦是美差。”
“我?即使成了庶民,还要受您奴役么?”沈香扶额。她同谢青的心结打开,这?样不顺的际遇,也能拿嘴上调侃了。
“能者多劳。”谢青借机捧了沈香一句。
沈香抿唇一笑,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谢青却又垂下眼睫,满心愧疚,对她说了句:“对不起。”
“嗯?”沈香不解。
谢青不知该讲什?么,他担忧地望着沈香,余下的话难以启齿。
沈香后知后觉明白了,他懂了,她喜欢“当官”。
他毁了她,他亏欠她。
沈香又是一笑,她拉谢青步入黑夜中的田埂。这?里离人?间?远了,孙府的灯光在他们的步履中,渐渐变成了一颗光豆子。
他们融入荒山野岭,远离红尘喧嚣。
然后,沈香停下步子。
幸好还有?一点月光,足以照亮他们。
沈香踮脚,同谢青对望。风吹起谢青轻柔的衣袍,别样倜傥潇洒。
她想,这?样好看的郎君,怎能一整日愁眉苦脸呢?她要他永远明媚张扬地笑。
沈香于夜风中,拥住了谢青。她埋首于他怀中,小声说:“我?喜欢为官,但我?也喜欢夫君。你不省人?事的那?一夜,我?同神佛说,若你能平安回来,你犯下的诸多错事,我?都尽数原谅。我?是守信的小娘子,谢青,我?原谅你了。”
所以,别再自苦了。她不怪他了。
听得这?话,谢青眉心舒展,他也拥住了沈香,躬身,倚靠在她肩臂上。
“我?也喜欢小香。”
真心话,实话,坦率到不成样子。句句抓人?的心,又叫人?怪不好意思?的,难挡谢青言辞里的炽烈。
沈香从未这?样心动过,思?来想去,她和谢青的相识都太?平淡了,从小定下婚约,一墙之隔,比邻而居。他们仿佛是天生的一对,合该在一起,白头到老,没?有?任何?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