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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榴一怔,有几分错愕。以往的贵人?娘子,都爱听她们说些尊卑高低的轻贱话,唯有同主子家泾渭分明,她们才算是个好的。
可?是今日,沈香居然捂住她的嘴,和颜悦色劝她不要?自轻自贱,便是言语上的糟践,她也不许。
因沈香是农家女出身?,所以石榴这番话教她感同身?受,不经意惹恼她了?吗?
思及至此,石榴又悸栗栗地发抖:“是奴婢多嘴!是奴婢该死!”
“唉。”沈香没法子同她说清楚,只能递过去?一块甜糕堵住小娘子的嘴。
接着,她又抖出一张新的和雇契书,挪至石榴面?前:“不必你卖身?于我,咱们有缘,签三个月的长契吧。这段时?日,劳烦石榴贴身?随侍,三个月后,你我再考虑要?不要?续契,你看可?好?”
“啊?”石榴呆若木鸡。
和雇?也就是她不算卖了?身?子、任人?宰割的奴婢,而是拿工钱的长工?她赎了?身?,往后是自由人?了?。天底下竟有这么?好的事?为、为什么?啊?
“不愿意吗?”沈香为难地问。
“愿意!愿意!”石榴胡乱往嘴里塞了?糕,手指戳上红印泥,麻溜地签字画押按了?手印。
“慢点吃。”沈香给毛毛躁躁的小娘子递了?茶汤。
石榴习惯沈香细声细气的招待,已不会像第一次那般惊慌失措。
石榴忸怩了?会子,心道:难怪谢提刑爱重沈香,这样温柔的女主子,还不打不骂手下奴仆,她也想长久追随沈香啊!
衙门里办公的谢青不知自己的情敌多了?一个,偶然一个冷噤,他当是起风了?,感慨秋日确实严寒,要?给小香多添两件厚衣。
而语笑嫣然的沈香心里早打好了?其他的算盘,她之所以要?来石榴,是唯恐待会儿要?做的事会牵连上小娘子。能赠她一具自由身?,不教她任秦刺史摆布,这是沈香所剩无多的怜悯与慈悲。
唉,怎么?办呢?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她跟着奸猾阴险的夫君,都学坏了?。
沈香又上了?一趟上官府,这一回她带了?石榴。
秦如梅却不知,因上一回融洽的会面?,她难得起身?,拣了?一件丁香淡紫襦裙,簪灵芝瑞兔钗,款款而来。
沈香擎等?着她来,在秦如梅快要?行至跟前的时?候,她笑着提醒了?一句:“小香唯恐今日置办的糕点有差池,特地带了?秦家服侍多年的婢女一道儿随行,也好指点指点我有关夫人?的吃食偏好。”
若秦如梅是个冒牌货,听到?这话,她绝不敢上前一步。
她怕被认出来。
怎料,秦如梅只是足下一顿,很快又撩帘,笑着行来:“谢夫人?有心了?。”
她明媚的笑容,给予了?沈香极大的震撼。竟没有一丝一毫惶恐吗?难不成是她猜错了??
沈香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会出错,趁秦如梅吩咐下人?端茶倒水的时?刻,她小声问石榴:“这位是秦家大娘子吗?”
沈香的发问,教石榴感到?错愕。但?她对沈香知无不言,很快回话:“是,奴婢应当没有认错。”
“唔……”
“怎么?了??”
“无事。”
沈香弯唇,决定以不变应万变。
秦如梅带沈香去?后院赏花。上官府后院植了?一片菊圃,残霞似的金菊迎风摇曳,花香馥郁。
闲话家常的气氛正好,秦如梅喊下人?去?蒸菊花糕来供沈香品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