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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入屋了。
沈香远远瞥见寝室的藤纹格扇门洞开,门框横梁上悬两叶松霜绿毡毯,偶有风抖入,掀起一个布角,流苏也?跟着发颤。
屋里头燃了炭盆,还丢了梨花香丸入瓦盆里灼烤,门窗紧闭不好。
还没等?沈香撩帘入内,就听得谢青对?着屋里的某处,冷冷开腔:“如你想?活得体面一些,便离我妻远一点。”
对?方不应。
又听谢青嗤笑一声:“不见棺材不落泪么?倒是个有骨气的主儿。”
此?言一出,沈香忙奔入屋里。
只见得,郎君撩起云峰白的宽衫大袖,修长白皙的指尖正?捻起莲花瓷碟里的小鱼干。
恶行被入屋的小妻子撞了个正?着,郎君不由抿起薄唇。犹豫间,他小心翼翼放下鱼干,转而抽来?白巾帕,慢条斯理地擦手。而谢青衣袍前,蹲坐着一只六个月大的小猫崽子,雪白的四爪,头顶上赤金色的一缕黄毛,瞧上去可亲可爱。
敢情谢青方才那些狠话,都是对?小猫放的?
郎君做了坏事,垂眉敛目,默不作声。
他多伶俐的唇齿呢?如若办错事了还不开口?,便是在思忖应对?之法——编借口?糊弄小妻子。
沈香叹了一口?气,上前帮谢青擦指腹沾上的鱼味。他不喜欢鱼干的腥味,每每嗅到都要皱眉。偏偏和猫崽子置起了气,翻动起猫食都无?所畏惧。
沈香眨眨眼,问:“您是在欺负谢金吗?”
“没有。”郎君矢口?否认,“它……非要姓谢吗?”
“是咱们府里头的猫,总得有个名字吧?您不喜它姓谢么?”
“也?不是。”谢青想?了想?,如果沈香喜欢的猫不跟他的家姓,心里头好像也?不大称意。
罢了,就这样?吧。
谢青伸手,抱住小妻子,任她一个趔趄跌入他怀。
“您等?等?,我给您剥个黄柑。”沈香下意识照顾谢青,这让夫婿心里极其受用。
谢青的心气儿顺了不少,他虚虚圈住小妻子。一面看她纤纤素手理蜜桔外头的白色脉络儿,一面小声嘀咕了句:“我并不是针对?谢金,而是不喜它跳上床围子、入床褥子里睡。”
沈香懂了,谢青不喜旁的活物上隐秘的内室,那是他的地界。
说?来?也?好笑,郎君占有欲极强,平日?内室打扫也?鲜少让石榴她们搭把?手,而是自己亲力亲为。
仿佛沈香的气泽,遭外人一碰便会破坏。
沈香剥好了柑橘,往谢青塞了一瓣儿。郎君没拒绝,乖巧地接下,颊侧难得微鼓,细细咀嚼,难得带点孩子气。
想?让谢青出丑,哪料到他就是吃个柑橘也?很得体。
沈香忽然想?亲亲他,她转过身,攀上谢青的肩臂,在他脸上落下一吻。
平白无?故被小妻子亲近一回的郎君,不过一瞬错愕,很快,漂亮的凤眸里便满溢欢喜。他把?她抱得更紧了,屋内还冒着炭盆的热气儿,一蓬蓬的暖意,衣领子底下全是催生出的汗,针扎似的戳进?脊背骨,倒没那么疼,只隐隐酥麻。
沈香膝下发软,仓皇地挪动。
偏生她胡作非为,倒引得谢青意动,又想?作怪。
大白天的,沈香想?……夫君还是给她留点颜面吧。
于?是,她灵机一动,问起了旁的谢青感兴趣的事:“夫君,您前段日?子要京兆府查的左卫率将裴温一案子已有了眉目,他在外确实用太子之名,收受过不少外诸司下吏的贿赂。左卫率府乃东宫十率府之首,朝廷正?是严办‘官员贪墨’的节骨,裴温又不开眼,非要顶风作案往上撞。不过,我有一点不明白。”
“小香哪处不明白?”
“若您痛恨天家,想?毁了太子。但一个小小的裴温,恐怕不足以推倒太子。反倒是裴温罪状确凿入了牢狱,太子定会壮士断腕,弃了裴温。太子早早摘了痼病,往后没了遭人拿捏的把?柄,储君之位只怕更端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