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间,她听到鱼尾拍击上玻璃缸的声音,沉闷而有节奏,不疾不徐地催促。
沈香知道,凭谢青的力量,小小的观赏水箱根本困不住他。
他很乖巧,也不觉得沈香的家充满威胁性,所以他只是发出声音提醒沈香。特地克制了力道,也表露出善意。
装乖。
沈香停下动作,偏头,细思——嗯,谢青有点像她养的小动物,格外粘主人呢。
对于神秘的生物又多了一个暧昧不明的认知,沈香的畏惧感减缓了不少。
她拿了两个荷花口玻璃杯,分别放入两块嶙峋冰峰,注入淡粉色的酒液。
调的甜酒一如洋红霞光覆上海上突起的巍峨坚冰,把海水都浸粉了。
沈香观赏手上的成品,想到了粉白黛黑的美人脸。
沈香不忍心喝了,第一次生出炫耀的心思。
她想邀请谢青共饮。
但在此之前,她要测试这个物种对于酒水有没有足够的承受能力。
沈香端酒入屋,足尖踢开的门。她难得这样不得体。
还以为谢青会躲她,哪知他仍攀在缸沿。紧实的腹肌在水下微微摇曳,闲适晃动鱼尾,任绸缎似的华丽鱼翅随水流收缩。
雄性鲛人微笑,静候沈香,墨瞳里蕴含晦暗不明的心绪。
谢青没有一丝一毫做错事的愧疚,沈香再计较,便是她多心。
啊,是她想太多,还是说谢青比她想象中要狡猾呢?
晃动一下脑袋,沈香爬上木制台阶,坐到一侧日常用来投鱼食的玻璃小台。
她放下酒杯,柔声问:“你想尝尝吗?”
谢青出水应该超过了十五分钟,脸上的水痕半干涸,皮肤比以往更苍白。
他点了点头。
沈香确认无误,谢青学习能力很高,在这么久的相处中,他已经领悟了不少旧人类的词汇。
“这是酒。”为了再确认一次,沈香又问一句,“你没喝过?”
她确信谢青没有尝过人类的“精神寄托品”,面对这个问题,他只能摇头。
如果谢青点了头,那就说明,他只是想多和沈香交流,并不在意她说了什么。好比不通外语的国人到了异域,面对健谈的本地人,为了不露怯便会不住地微笑点头,祈求谈话早日结束,或引导话题继续往下发展。
好在,谢青摇头,他的确能听懂。
沈香松了一口气,不然她真的很像坏人,唆使不谙世事的男人作恶。
“把手递给我。”
她命令他。
谢青乖巧伸出手,掌心朝上,皮下青筋明显。
他以为她又要对他做什么抽血或输药的试验吗?明明破开皮肉很疼的,但他还是全然信赖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