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着,手心已薄薄出了一层汗。
——六封家书比对完,除了纸张有些许不明显的好差之分外,笔迹看起来都是滕王亲笔无疑。
可滕王妃心里不踏实,不敢百分百确定,只好将担心与明玥说了,好在滕王的家书都十分简单,只大概说说那里的天气,让滕王妃不必挂念,又嘱咐她多注意自个儿的身子。明玥听了心中也是无法,想了想裴云铮交代的话,只说:“如此,王妃最好是进宫一趟。眼下若私自派府里的人的去寻,几日内未必有结果,怕是只有皇上派的人方能安然无恙地出了这长安城赶往南方去。”
——可是滕王南下治理洪灾虽是太子推举,但眼前他们都在京里,完全不知这半年内滕王在外是否曾遭过暗算,无凭无据,只靠着两个月不曾收到家书便想让皇帝派人南下显然太难。
明玥又道:“虽说近来王爷没有折子回来实属正常,但毕竟到了年根儿,自入秋起,皇上的龙体也不大安泰,想必挂念着王爷,皇后娘娘定也是。况且,今儿早朝的事王妃也应听说了,太子殿下和崔家……”——此时不去还更待何时?在宫里如何旁敲侧击,要靠滕王妃好下一番功夫。
滕王妃深深颔首,纤瘦的身子虽病弱却并不显得无助,她微带凛然地沉默一会儿,道:“王爷只身在外,就算将性命留在宫里,我也自当求得父皇应允。”
明玥往院中扫了一眼,退后三步,郑重地给她施了一礼:“王爷尚未回京,还请王妃一定保重自己。”
滕王妃上前亲手将她扶起,“王爷离京前曾交代过,万事皆可托付于云哥儿。现盯着你们的人必不比盯着我的少,你们更要多加小心才好。”
明玥点头应是,也不再多留,直接回府。
滕王妃思虑了一阵儿,觉得自己还应请得一人一并入宫,她换了身衣裳,吩咐贴身的嬷嬷:“去将王爷先前寻人给公主做的鞭子拿来。”
嬷嬷片刻将东西捧来,“车已备好了。”
滕王妃颔首,“去公主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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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初七,户部侍郎崔煜遭弹劾暂时停职待查,崔氏族中有在朝的纷纷告罪避嫌;太子因有门客涉及其中亦受牵连,皇帝命其闭门自省三日,整规门下;时值隆冬,皇上圣体违和,又因此事动怒,大有欠安,越王夫妻、朝阳公主、滕王妃俱进宫侍疾。
期间,滕王妃累倒一次;朝阳公主在父皇近前侍奉,寸步不离,熬红了眼睛。
腊月初十,因帝疾,常念皇三子滕王,派人南下宣旨召回京中。
这一去又有快十日没有消息,长安城里的百姓似乎感觉不到这个腊月里的冬寒,他们照样的过腊八、祭神佛,议论议论城中的大事小闻,街市巷尾尽是卖兰芽、胡桃等物,又不时有佛会,还有僧尼讲经化缘,永宁门外的宫灯已点,夜间也是一片灯火通明,无比繁华热闹。
然而皇宫里却丝毫不显热闹,只笼着隐隐的紧张和压抑。
皇帝靠坐在龙床上,将侍疾的妃嫔都赶了出去,只留皇后一人。
夫妻两个相对良久,老皇帝一闭眼,极痛心地叹了口气,眼圈微微红了。皇后身子一颤,“老三他……?!”
皇上也是眼眶发酸,伸手徐徐握住了发妻的手,微哽着声道:“是朕疏忽了!兴许该早早将他放出京去,另封地为王。他军功远胜太子,朕想过他日多半要遭忌讳。可是又总想着他们是亲兄弟,总有骨肉情分,况且自前朝起,与突厥、高丽、漠北之战不断,朕曾不断敲打太子,要念骨肉之情,要有容人之量,老二、老三都该是成为他的臂膀的!可惜……”皇上吁出的气有些发抖,“朕没想到他当真如此心狠手辣,尚等不及朕闭眼他就要对自己的兄弟下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