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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若他方才再继续往下说,只怕便不是被公主指着鼻尖侮辱,而是被他腰间长刀断了脑袋。
“哼!”碧曼冷哼一声,高昂起头,满头发辫尾端系着银铃铛便叮当作响,挽住了赤索里胳膊,崇敬道,“阿爹,你永远是阿曼心中大英雄,苗疆大勇士,神鬼不惧!”
“我都让您别老听独空胡扯了,信他还不如信您自己!”碧曼继续补充。
赤索里被碧曼话捧得开心,心中阴霾一扫而空,对!他是苗疆大英雄大勇士,他什么都不需要怕!至于那些个噩梦,终究不过也仅仅是梦而已,他绝不相信死了人还能复活!不过,现下还是要给独空面子,因为还有用他之处,不由又向独空颔首致歉道:“阿曼性子一向如此,还望大巫师不要与她一般见识。”
“阿爹!”碧曼不服气,跺脚。
“王上言重了,独空不过一介小民,自当尊敬公主与王上。”独空仍旧垂着头,心中冷笑甚。
大英雄大勇士?呵!
“行了,阿曼,不要胡闹了,跟阿爹回去,这么大下雪天,四处乱跑像什么话。”赤索里慈爱地替爱女拂掉她肩上还未融化雪花,眼里是慈爱温柔,也只有面对碧曼,他才会将他阴毒狠戾一面完全藏起,全然一个慈父形象,赤索里冲碧曼说完,又抬眸望向独空,用近乎命令口吻道,“大巫师,如今都督府与都护府一事,只怕还需要劳烦你。”
“忠于王上是独空职责,是独空荣幸。”独空故意将头垂得低。
“你知道就好!”碧曼又是冷哼一声,狠狠那摔落地银盘上踩了几脚,直到踩得银盘变形,才挽着赤索里胳膊趾高气昂地走出巫神殿。
赤索里没再阻止碧曼无理取闹,却是转身时候眼底一抹阴毒闪逝。
后一次卜算也用完了,有些人,就不必留了。
直到碧曼红色裙角消失视线里,独空才慢慢蹲下身,收拾一地狼藉,伸手拿起那个被碧曼踩得完全变形银盘,湿了水了衣服贴着心口,拨凉拨凉。
“暗处朋友,冰雪寒天夜,偷听这么久可觉得冷?可要下来与独空坐下喝杯热茶?”独空将翻倒石案扶正,将翻落了一地东西一样样慢慢捡起放到石案上,忽然头也不抬地淡然道。
“没想到你这样一个怎么看怎么孬人,竟还能觉得到我存。”黑砖石错落层叠穹顶传来女子清清冷冷嗤笑声。
------题外话------
明天又要上班了,感伤
132、在意那个白面小男人
“独空无甚本事,甚至软绵绵连把刀都握不住,可蛇蝎使独空顶头一直发出鄙夷笑声,独空若是再无所察觉,那也未免太愚钝了。”独空抬头看向正从穹顶跃下龙誉,面色不起丝毫波澜。
“大巫师这是拐着弯骂那父女俩愚钝吗?”龙誉嘴角含笑,冷冷盯着独空,“我想,大巫师应该不会高声大喊把那父女俩引回来然后抓了我吧?”
龙誉虽是因为方才所见而对独空嗤之以鼻,可心中对独空感觉得到她存不禁对独空印象稍加改观,或许,这个男人并不像她所看到那么懦弱,而且,他竟知道她是圣蝎使,她成为五毒圣教圣蝎使不过短短三个多月前事情,他不过是个远王都且看着还是手无缚鸡之力软弱男人,又怎么会知道发生圣山事情?
难道是圣山有人相告?可她直觉却又是不可能。
“以圣蝎使身手,大可我张口喊人之前掐断我脖子。”独空好像没有察觉到龙誉眼中冷意一般,转身面对身后殿墙,只见他墙上一个太阳浮雕上轻轻一按,原本厚沉殿墙便打开一个两尺见方暗格,暗格中整齐地摆放着陶壶陶碗,竟还有煮茶小陶炉,龙誉一旁看着心中啧啧赞叹着这大巫师看来只怕是个表里不一人,独空将陶壶陶碗以及小陶炉取出来放到了长石案上,一边继续平静道,“而圣蝎使若是了结了独空,独空猜这王都所有人,应当都会是满意,包括王上与公主。”
龙誉愈加认真地观察面前这个长相平凡且懦弱男人,试着揣度他心中所想,看着他再转身从暗格中取出乌黑木炭以及一把不大不小铁钳子,有些惊讶问道:“你已看得出王都不再想留你,为何还要为那个男人卜卦?”
龙誉自小看着苗民艰难地生活苗疆与中原夹缝中,而苗王非但不体惜爱怜他子民,还一次次派人搜刮苗民丰收所得,不仅不知羞耻地向不断屠戮苗民中原俯首称臣,已是三次将美丽苗疆姑娘进贡到长安,还三番两次不顾苗民疾苦强行征集劳力去为他修建宫殿和祭坛,若是不从,后果只有死,她尤记得有一次她忍不住要冲出去把那王都来人给杀了,是小哥哥拉住了她叫她不要意气用事。
还有,六年前那场惨烈屠杀,她竟查得线索是他们苗疆王上将消息悄悄传到了长安,以三万苗族英雄性命来换得大唐对他王位支持!
所以,她恨王都,恨那个所谓王上,她曾经想独身杀到王都,杀了那个祸害苗民祸根!可是她不能意气用事,不仅是她力量还没有强大到能独闯王都,是因为若她一旦成功,长安或许会有理由再一次出兵苗疆,苗疆必将陷入大乱。
故,她能做,只能忍,先忍着,也因此,她想要进入五毒圣教,坐上教主之位,拥有力量,守护自己想要守护一切。
“许多事情,不是所有人都能懂,圣蝎使若是觉得独空是个孬种,那独空便是个孬种,圣蝎使若是觉得独空懦弱,独空也不介意当那懦弱之人。”独空并未正面回答龙誉问题,而是提着小陶炉走到了神殿正中央铜鼎前,把小陶炉中木炭放到了铜鼎中,木炭遇火,即刻噼啪地跳跃出点点火星,独空依旧是一副淡淡模样,似乎完全不乎自己这条命,不会乎外人如何看他一般。
这天下间,能懂他,也只有一人而已。
龙誉看到独空竟用铜鼎里火燃木炭,一时惊讶,不禁分了些神,微微拧眉道:“这是神殿圣火。”
“正是。”独空将铜鼎里木炭翻了个身。
“你用圣火燃木炭!?”龙誉对于独空这种平平静静态度很是惊奇,用圣火来燃煮茶用木炭,这人怎么给人感觉和那个白面小男人行事作风有那么一些相像。
“有何不可?”独空面不改色,好像做一件极为寻常事情一般。
“你刚刚不是说巫神殿内不可多处燃火?”龙誉拧着眉心没有解开。
“呵呵,圣蝎使心中也有惧怕之事,或是说是有什么不光彩事情害怕被世人知道吗?”独空淡淡一笑,将被火烧得已是微微通红木炭用小铁钳子夹回小陶炉,抬眸看向龙誉,不疾不徐解释道,“有些人,想要借神明之力来压住心中恐惧与不安,自然怕惊扰了神明,而独空不过烂命一条,有何所忧所惧?想做什么便去做什么就是,心中坦荡,自然不怕神明怪罪。”
“行了行了行了。”龙誉听着独空念经似解释,觉得自己真心听不来这种温雅男人说出温吞吞话,不禁摆摆手,有些鄙夷道,“你不就是真想让那个男人这巫神殿里冻死吗,用得着把神明搬出来吗?不过那个男人要是就这么被冻死,就太便宜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