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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间寻常农户之家,房间不大,虽然简陋却很暖和,挨着里墙摆放着一张半丈宽竹床,紧挨着竹床角落堆放着锄头铁锹一类农事用具,屋子正中央摆着这一张四角木桌,木桌已有些年岁,陈旧痕迹满布桌面,桌上摆放这一盏豆油灯,南面窗户上垂挂着厚厚旧棉被,以作挡风之用,桌脚边摆放一个炭盆,盆里燃着暖意融融炭火,使得整间屋子暖暖。
烛渊躺竹床上,身上盖着厚厚棉被,双目阖着,双颊绯红,额上正有细密汗珠不断沁出,却是习惯性地将身子蜷起。
龙誉轻拨了灯芯后便转身走到床边,看到烛渊又将身体蜷一起不禁蹙起眉,她已经把他身子放平三次了,他却总是不知不觉地将身子蜷起,像自我保护一般,龙誉看着忍不住心疼,坐床沿,拿起拧干帕子替他轻轻擦掉他额上不断沁出虚汗。
“叩叩……”忽然,虚掩房门传来轻轻叩门声,一位头缠布巾长相可亲中年妇女捧着一只陶碗推开了虚掩房门,关心地轻声问道,“龙妹子,你男人可有好些?”
“玛里阿姐。”龙誉一见到妇女,连忙站起身迎了上去,笑道,“出汗了,应该是好了,多谢玛里阿姐关心了。”
“好好好,出了汗就好了,来,这碗姜糖水待会你也喂他喝了,这样出汗出得些,再睡一觉到明天早,你就能又见到一个有气有力男人了。”玛里和善,说话也直,说着将手里陶碗放到龙誉手里,龙誉心里暖暖。
龙誉看着笑起来眼角堆着些许皱纹玛里,仿佛看到了和蔼可亲树顶村人与台凯那些和善村民,接过陶碗,眸光有些暗淡,“打扰了玛里阿姐还要劳玛里阿姐帮忙,真是过意不去。”
白日,她背着烛渊寒风萧瑟山林间寻找可歇之处,好运地遇到正上山捡枯柴玛里,于是一脸惊讶玛里便好心地将他们请到了她家,然后她一个身体从未有过任何不适人实不知如何处理昏迷不醒烛渊,玛里便拍拍她肩说放心,保证明天还她一个健健康康男人。
对于玛里直白与爽利,龙誉是喜欢,她有着女人细心,有着苗疆人淳朴平和与热情,却也有着男人豪爽,她身上有着龙誉所爱苗疆人美与好。
“嘿!这有什么好过意不去,不过一个小忙而已,遇上了,当然要帮,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一个什么都不懂小姑娘拖着你那睁不开男子林子里四处晃悠被野狼啃吧。”玛里听了龙誉客气话笑着摆了摆手,随后又推了推龙誉,“还杵着干什么,还不趁热把这姜糖水喂你男人喝了。”
龙誉像个被婆婆教育了小媳妇,完全没了平日里野力劲儿,只听话地捧着陶碗往烛渊走去。
“阿娘……”就龙誉正迈步往烛渊走去时,一道怯生生少女声音房门处响起,龙誉不由驻足往房门看去。
只见站门边是玛里大女儿水阿眉,年纪十八,模样清丽可人,两股麻花辫倚肩头,双眸含着羞,眼神龙誉和玛里身上跳了跳,终却往躺床上烛渊跃去。
龙誉不蠢,水阿眉心思表现得很明显,白日里他们山林里遇到她们母女俩时她就已经发觉了,水阿眉看到烛渊时那惊艳眼神已经不自觉泛红双颊,任是长着眼睛人都知道她对烛渊一见倾了心,龙誉心下不满之时不忘心底把烛渊骂了个遍。
“大妹!”玛里一看到自己大女儿立刻沉下了脸,一改对龙誉和颜悦色,走过去一把揪住了水阿眉耳朵,声色俱厉地将她揪出了屋子,“我让你给你阿爹温着饭菜你温了没有!?”
玛里身为三个女儿娘,自然将水阿眉心思清清楚楚地看眼里,她怎么也不能容忍自己女儿对别人男人有不该有想法!
“阿娘,疼,我已经给阿爹温着饭菜了。”水阿眉讨饶,她不明白一向温和阿娘怎么会突然这么凶,她不过是想多看几眼那个漂亮阿哥而已,她还想知道那个阿姐和那个漂亮阿哥是什么关系。
玛里仿佛看透了水阿眉心底想法,把她揪出屋子时不忘回过头笑着交代龙誉,“龙妹子,和你丈夫好生歇息着,我保证这丫头绝对不会再来吵你们。”
玛里故意将“丈夫”二字咬重,说完,将水阿眉揪走了,不过片刻,龙誉隐隐听到了水阿眉哭泣声,不由轻叹了口气,捧着陶碗走到床边坐到了床沿上。
方才屋子里吵闹未有将烛渊吵得醒来,龙誉看着烛渊细致得近乎完美面容,心里恨恨想,都是这张脸惹祸,伤了无知少女心,龙誉心中愤愤,干脆一把捏住了他脸,借力将他紧闭嘴捏开,可就她用力捏住烛渊脸时,还是慢慢松开了手,昂头喝了一口姜糖水,含嘴里,慢慢往下俯身,贴上了烛渊唇。
龙誉将半大碗姜糖水喂烛渊喝下之后,贴着他唇竟有些不舍得离开,便趴他身上一下一下轻轻舔着他下唇,时而轻轻啃几下,喃喃温柔道:“阿哥,我会对你好,我会一直疼你。”
一夜细心照顾,当灯火燃至油面,火光油面微弱地跳动几下,终是熄灭之时,龙誉趴床头浅浅睡了去。
烛渊慢慢睁眼之时,鼻尖闻到有炭火燃味道,屋内光线有些暗沉,不适应只是一瞬间事情,想来是他阿妹走了好运找到了能留他们歇脚人家,却是一时辨不清此时是白日还是黑夜。
耳边有清浅均匀鼻息声,烛渊微微扭头,果见龙誉伏他枕边睡着了,双手撑着床面慢慢坐起了身,量不吵醒她。
身体里不适与那难受温热感没有了,烛渊抬手用手背碰了碰自己额头,手背额头皆冰凉,他又恢复了寻日里正常体温,想来是辛苦他阿妹了。
烛渊垂下手,正要抚抚龙誉头顶秀发,忽然虚掩房门被人从外推开了,原本昏暗屋子顿时变得明亮,已然是白日。
烛渊手放到自己腿上,微微别眼看向房门方向,只见一个青涩羞赧年轻姑娘站门边,可看到他一瞬间,面上羞赧被震惊与惶恐取代,身体微微发僵,她手中陶碗微微一晃,脱了她手心往下跌落。
“啪——”陶碗撞到地面,碎做数瓣,碗内白粥散了一地,龙誉惊醒,少女逃开了。
水阿眉如何也想不到一个人睡着时和睁开眼时竟会有天和地差别,她从不曾想过她心仪漂亮阿哥竟有一双漂亮得连天上星星都比不上眼睛,可那样一双漂亮眼睛却冷冷好像两把尖利刀子,刚刚仿佛只要她再往里走一步她就会被他那冷得如刀锋眼神杀死一般,让她莫名心惊和恐惧,害怕她会被杀死,所以她逃了,连带她对他爱慕一并消散成灰。
“阿哥,你一醒来就把小阿妹吓跑了?”龙誉慢慢直起腰,揉揉困乏眼睛,看看门边那碎做数瓣陶碗和那散黏地上还疼着热气白粥,声音沙沙地问道。
“阿妹你也瞧见了,我可坐这儿什么都没有做。”烛渊浅笑。
“那就是你长得太吓人了,把小阿妹吓跑了。”龙誉下结论,这样也好,省得毁了一颗清纯少女心,那就是天大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