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泥心中警惕与不安甚,眸中杀意烈。
寒风狂卷,院中瓜棚吱吱呀呀作响,和着叮铃铃风铃声,成了此刻院中唯一声响。
“阿哥,我想和这位中原曾经英雄说几句话。”片刻沉默后,是龙誉低沉冰凉声音打破了这寒风中沉默。
林龙听到龙誉声音,双肩亦是微微颤抖,用力睁着眼,想要看清龙誉面容,然而他双眼只能看到黑漆漆一片,再如何用力睁眼都是徒劳。
而黑泥听到龙誉声音一瞬间也惊住了,这个声音他记得,他也辩得出,这就是上次来帮大小姐那个苗疆姑娘,他所不能理解不能接受是短短三几个月她竟能变成如此难看模样,别先且不必说,单是那一脸麻子都足以令所有见到她人惊吓。
与此同时黑泥心中警惕与眼中杀意倒是淡了几分,因为他察觉不到这个陌生姑娘对师父敌意。
“啧啧,阿妹这是嫌我碍事了么?真是伤心。”烛渊浅浅笑着,“这破院子就这么丁点地儿,阿妹要我避到哪儿去呢?”
“若是姑娘不介意,愿否到林某书房一坐?”林龙抖着苍白干涸唇,终于艰难得抖出了沙哑简单一句话,却无人知,他说出这一句简单话是需要多大勇气和气力,说完这一句话,仿佛他身体里气力都被抽了干,又开始弓着身子剧烈地咳嗽起来,不忘睁着无神双眼紧张地看着龙誉方向。
此刻,他不是那个曾经风云一时征西大将军,不是销声匿迹林府后院活了二十年淡然如水不问世事普通百姓,而是一个满怀希冀地看着自己亲生骨肉想要靠近却不能靠近不敢靠近可怜老人。
龙誉面无表情地看着咳得如同飘摇风雨中枯叶一般林龙,冷冷应了一句,“可以。”
一瞬间,林龙没有掩饰他喜出望外,紧张道,“黑泥,,推我到书房,不,不,还是我自己来,我自己来就行。”
林龙高兴得有些语不成句,艰难抬起僵硬双手放到木轮上,吃力地推动木轮,黑泥想要帮他,却被他推开,他不能他女儿面前表现得那么无用。
他是害怕,害怕她拒绝他,可就算她拒绝他,能让他离开这人世之前听到她声音,他也心满意足了,他已经做好了被拒绝准备,却不想她竟答应了他,如何让他不欣喜若狂?
然,铭心蛊已经开始吞噬他双手血脉,致使他双手慢慢变得僵硬如石,只怕过不了两个时辰,他双手便会完全失去知觉与自控力,变得如同石头一般,他此刻自行移动木轮椅已是万分吃力,森冷天,他仅仅是将木轮椅调转一个方向便已是满头细汗,然而他眼角嘴角却扬着笑意,任黑泥多次想要出手帮他都被他用手挡开拒绝了。
龙誉站烛渊身边看着林龙这艰难一举一动,轻轻咬住了下唇,垂身侧双手微微握成拳。
“我倒想瞧瞧林大将军这么些年农夫日子是怎么过,瞧这满园菜啊藤啊,可真难想象种这些东西一双手曾经是一双执着长戟染满鲜血手。”烛渊像是看不见林龙艰难举动一般,不冷不热地嘲讽着,慢慢往院子里藤蔓已经完全枯朽瓜棚走去。
黑泥大惊,既担忧林龙又担忧那些菜地,一时竟不知道要先顾哪边,要知道,这个院子里每一颗植物都像是师父命,要是被那个冷冰冰男人毁了可怎么得了!?
“黑泥,任大祭司去吧,我想大祭司还不至于对人命没兴趣而对那些东西有兴趣。”林龙觉察到黑泥紧张,不由宽慰道,“接着去浇菜吧,让我与这位姑娘说几句话,不必担心。”
黑泥踟蹰,他不能完全相信一个还当称之为陌生人龙誉对林龙没有害心。
“去吧。”林龙又道,黑泥有些不情愿地离开了,转身之际不忘丢给龙誉一个凌厉眼神,龙誉看到了,却当视而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