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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渊是夜幕拢上时候回来,回来时还扛了两桩木头,龙誉知道他必然又如昨夜一样去了哪儿,可她没有问,只问了他田垄情况,看着他吃了饭,给他舀好了热水擦身,便又到小屋去了。
第二日,烛渊开始修补木楼,龙誉知道他从未做过这种活,可看他那手技却不像从来没碰过木工人,与他做其他事情手技是不可同日而语,简直就是天壤之别,只仅仅一天便将他们破漏木楼给全全修补好了,到了傍晚时分,他又开始离开,龙誉本想跟上去看看,可终还是没有这么做,晚间,龙誉依旧将自己关小屋里,直至第三日天明。
这一夜,直到龙誉进了小屋仍不见烛渊回来,待他回来时只是小屋紧闭门上轻轻敲了敲,龙誉探出脑袋,告诉他,她将饭菜燉锅里,去吃了就好,水也还是热,不用重烧,烛渊揉揉她脑袋,温和地点了点头。
只是屋内昏暗光线中,龙誉没有注意到烛渊满是灰泥衣裳以及眸中困倦之态,而烛渊也没有注意到龙誉十指尖猩红点点。
第三日,烛渊就着昨日用剩下木头刨好打磨好,说是给她做只泡澡大木桶,方便些,毕竟这儿不是圣山,没有什么地方是绝对没人,龙誉则蹲一旁安静看他一举一动,看他那一双有着苗疆至上武器双手为她做一件极其平凡却让她深深感动事情。
从辰时到酉时,烛渊才将大木桶钉好,找了粗麻绳将木桶外围紧紧箍了好几圈,看龙誉兴高采烈模样,心下也觉开心,提了水将木桶里外都洗净,确定不会漏水之后便将木桶拿到了厨房隔壁屋内,而龙誉早已做了饭菜烧了热水等待着,待烛渊将木桶放到屋内后,龙誉便拉着他到楼上吃饭。
吃过了饭,烛渊看看时辰,道是又要出门,却被龙誉抓住手腕,目光灼灼地看着他,让他今夜不要出去,烛渊本是要摇头,可看到龙誉含着殷切双眸时,还是点了点头,龙誉则兴高采烈地跑到小屋拿干净衣裳,道是她要用大木桶泡澡,烛渊便掐掐她脸去为她提水了。
龙誉泡过澡后也硬是拖着烛渊去泡,烛渊无法,想着自己也确许久未好好泡过澡了,便也没拒绝,龙誉又兴高采烈地跑进小屋,拿了一套崭衣裳塞到烛渊怀里,让他泡久一些,不准那么上来。
而当烛渊擦净身上水,抖开龙誉塞给他衣裳穿到身上时,眸子里有惊讶一闪而逝。
因为,龙誉给他衣是左祍长衫,衣衫为黑,衣襟、袖口及衣摆为青紫蓝三色圈,外还有一件青紫蓝三色交映马褂,像是专门为他而缝一般,衣摆处还缀着十数枚小银铃铛,一如他圣山穿着一般,甚至连绑腿都是,除了没有鞋以外,俨然是一套盛装。
再细看袖口衣襟处,只见那针脚并不平稳,甚至有些歪扭,可切边缝线两侧,细看话会看到几列细小针眼,看得出缝衣之人水平并不好,拆拆缝缝不知几次才缝得成功,却也足见缝衣之人细心与对这套衣衫倾注心血。
烛渊将衣衫一一齐整穿好,绑好绑腿,并未穿鞋,面色有些沉,拉开了虚掩屋门,踏上木梯往楼上去了,一推开二楼虚掩门,烛渊便有些怔愣住了。
只见笑吟吟站屋中正面对着他龙誉,一身不同于寻日装扮。
上身着一件大领胸前交叉式乌摆,乌摆全身镶挑花花块,沿托肩处一般镶棱形挑花花块,束以绣花围腰,下着过膝寸许百褶裙,扎挑花镶边脚腿,脚上穿一双织锦式粉红色长袜,将及腰长发盘成波浪状覆盖前额,将她素日里带那把小银梳插发间,银梳下银流苏便半掩她右眉前,将她一张薄施粉黛小脸映衬得美轮美奂,缀珠银耳环,颈上套双环银项圈,背罩一件银披肩,赤脚站屋中看烛渊,笑靥如花。
“阿哥。”看到烛渊出现门外,听着那悦耳银铃声清浅响起,龙誉慢慢走近烛渊,站他面前仰头看着他,目光灼灼而温柔,“阿哥,我脾性不好,经常冲你大吼大叫;我不温柔,不会小鸟依人;我牙齿老痒,老是咬你;我没有你白,甚至比一般女人都黑;我很矮,才刚刚到你肩膀;我不像个女人,除了身体之外,我觉得我都是个男人。”
“可是,阿哥,就算你嫌弃我,我也要嫁给你。”龙誉抬起微微颤动双手,握住烛渊左手,“阿哥,你要不要娶我?”
------题外话------
阿妹要嫁人了~
162、此生只认你是我妻
阿哥,你要不要娶我?
烛渊手猛地一颤,却被龙誉抓得紧紧,定定看着他,虽是笑吟吟,眼里却有一抹威胁味道:“阿哥你要是敢说不,我就把你弄成太监。”
“那阿妹岂不是把自己弄得守活寡了么?”烛渊看着面前才及自己肩高,正仰着脸看他龙誉,抬起手轻轻抚过她盘额前发辫,敛了嘴角和眸中笑意,温和道,“阿妹,今年才二十一,而我比你长了整整十八个年头,我陪不了你走到你生命头,我会比你早很多很多年离开这个人世,如此,阿妹还要嫁给我么?”
他不是无所顾念,他不是无所不惧,曾经他可以生死无谓,他可以不忧现,却不能不忧将来,因为他不再只是自己一人。
他曾想过,报了那压心底仇之后便娶她为妻,可来到安平之后他却有些不敢了,这里太平和太平和,总让他觉得他不适合这儿,甚至不适合她。
他不是不想娶她,他不是不想让她成为他名正言顺妻,只是他不敢,他害怕而已。
呵呵,害怕这个词之于他来说何其可笑,不知多少人眼里他是杀人不眨眼恶魔,他本就是个煞星,他本也以为自己什么都不会害怕,没想到他也会有害怕一天。
十八年很长,曾经十八年,是他苦难痛不欲生日子,他长她十八年,那便意味着他会少陪她十八年,而且他这副早已被剧毒侵蚀身体,究竟还能活多少个年头,连他自己都不知晓,他能娶她么?他敢娶她么?
“阿哥,我都和你提前洞房了,我不嫁给你,我还能嫁给谁?”龙誉没有如寻常一般暴怒,而是松开了烛渊手,环上了他腰,将脸贴他胸膛上,平缓地威胁道,“阿哥不想娶我,还想娶谁?我很小气,阿哥要是敢娶别人,我就先杀了她再杀了你。”
“啧啧,阿妹好凶狠好血腥。”烛渊将下巴轻轻搁了龙誉额上,声音幽浅,“阿妹,你知道不是我不想,而是如今我做不到无所顾虑,十八年,对我来说,太长太久,我只是不想……”
然,烛渊话还未说完,龙誉便踮起脚尖将他嘴咬住,堵住了他话,而后轻轻舔了舔她他嘴边咬出齿痕,才松开嘴,凝视着他墨色瞳眸,笑得璀璨且坚决,“阿哥,我不怕,我不用你陪我走一辈子,我只要我能陪你走完这一辈子。”
她知道他想说什么,他孤独了太久太久,他只是不想把孤独带给她。
她知道,从把他放心上那一刻起她就知道,他们不可能一起走到生命头,可是她不怕,就算她独自走日子会很长,她也不怕,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