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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也好,这样证明蝉小妹没有嫁错人,蝉小妹如今是很幸福。”龙誉将烛渊手自己脸颊上贴得紧紧,“苗疆变得很好,大伙也过得很好,真好。”
良久,龙誉才放下烛渊手,指尖轻轻抚摸着他缠着棉布条五指,心疼道:“阿哥,今天你手还有很疼吗?我这就给你换药,可能今天药会有些刺痛,因为是曳苍炼了大半年才炼好,我求他炼,对伤口愈合很有效,若是阿哥觉得疼了,就忍着点儿,或者跟我说一声,好不好?”
龙誉一边说一边往床头方向挪移,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烛渊脸,期待着他会睁开眼应她一声,就算不睁开眼,就是动动眉毛,她也满足了,可烛渊双眼依旧阖着,依旧沉睡着,面庞没有因龙誉话而发生任何变化,龙誉失望地撇撇嘴,像以前那样抱怨道:“阿哥你还是一如既往别扭小气,就算不睁开眼应我一声,好歹也向我点点头,真是小气吧啦。”
龙誉抱怨完,才转身打开摆床头矮凳上木匣子,将木匣子里干净棉布条与剪子取出来,再从怀中取出一只宽口小陶瓶,一齐放到烛渊枕边后,才替他慢慢解开那缠绕他五指上布条,待将布条全都解下之后,龙誉突然面露惊喜,抑制不住地激动道:“阿哥阿哥,你手指上血似乎止住了,也不再流脓水了,你自己瞧瞧看是不是。”
“曳苍药终于有成效了!”龙誉捧着烛渊手兀自激动着,以至于双手有些颤抖,轻轻将烛渊手移到他面前,也不乎他是否睁开眼,仿佛早已习惯了自说自话,而后才又将烛渊手收回来,满怀欣喜地用食指打开宽口小陶瓶内挖了一小抹半透明药泥,轻轻涂抹烛渊拇指上,一边开心地自言自语道,“那这次这个药一定能让阿哥指上口子愈合,我和阿哥一起慢慢等效果,好不好?”
没有银指环遮掩地方,皆是血肉模糊得可见指骨,如今不再有血脓是不是往外沁,可狰狞血肉依旧像是挣着破口往外翻卷,好像伤口一般,令人无法想象这二十几年将近三十年,那银指环之下皆是这样画面,其中折磨,可想而知。
龙誉给烛渊手指上药动作小心且轻柔,生怕她稍一不小心就会把他疼着了一般,只是看着那狰狞伤口,龙誉嘴角笑容慢慢消失了。
“阿哥,你说,曳苍是不是很恨我?他如今虽称我为教主,可我觉得他我面前从来不肯抬头看我。”龙誉替烛渊五指都涂抹上药泥后,开始用干净棉布条往指上缠,一边低低道,带着自嘲,“也是,他该恨我,他怎么能不恨我呢,若是可以,我想,他一定会杀了我,布诺也一样。”
“因为我害了他们敬爱人。”龙誉说着,替烛渊手中缠上布条手渐渐有些颤抖,“连我都恨我自己,恨得想杀了自己,又怎能不让别人恨我,因为我害了我爱人。”
曳苍与布诺说得对,若是没有她,他就不需要承受不必要苦痛,以至如今都沉睡不醒。
可是,“可是,阿哥,我不能死,因为阿哥说过想要亲眼看着我和阿哥并肩而立,因为我还要叫醒阿哥,我若死了,阿哥就会就这么一直睡下去,我若死了,就没有人来叫醒阿哥了,而且,我不想阿哥死,所以我不能死。”
“我不能死,那就必须有人要死。”龙誉替烛渊包扎好手指后,把他手重放回软被中,自己则跪坐床头旁,看着烛渊沉睡侧脸,凄然一笑,“阿哥,我杀了很多很多人,不只是中原人,还有我所爱苗人,我手沾了很多很多血,很脏很脏了。”
“我不想杀自己人,可我想要管住苗疆军队和圣山教徒,混乱苗疆不能没有引领之人,我自认不才,可我相信阿哥话,所以我不得不这么做,不杀他们,苗疆永远不会再有平和,我宁可自己双手沾满鲜血,我也不想苗疆走向覆灭,然后我发现,其实我心一点也不善良,遇到鲜血便会疯狂。”
“阿哥你没有见到,我杀人那一天,幽潭草泽红了大半,险些让我以为我又回到了七八年前那一场屠杀,可如今屠夫却是我。”
“我忘了我和大伙说了什么,本来大伙不服我恨我,甚至人人想要杀了我,可听了我话后全都扔下刀枪哭了,那哭声我想我一辈子都会记得,七尺男儿有泪不轻弹,阿哥应该能想象得到几千男儿哭声是有多揪心。”龙誉说着,将手放到了自己心口处,“也正是因为那哭声,我决定,我一定要当教主,只有当了教主才能服众,即便我知道圣山已经不喜我。”
“没有教主没有大祭司圣山急切地渴望教主,即便五位圣使不全,可圣山不能等,苗疆不能等,都护府残军覆灭,即便长安朝廷不震怒追究,都护府也绝不会放过苗疆,而苗疆如一盘恐惧散沙,不能没有领头人,再也抵挡不了任何一场战事,我想做这一个领头人,因为我爱这个生我养我地方,我不能让它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所以我不惜让自己双手沾满鲜血。”
“阿哥,你从来没和我说过成为教主代价是那么大,我这一双手,沾满了三位圣使阿姐血,我不想,可是我又必须那么做,不杀她们,我就必须死她们手中,而我绝不能死,我身上还牵着阿哥命,我还要把阿哥叫醒,所以我活了下来,我踩着三位圣使阿姐尸骨活了下来,我成了圣教缺了二十多年教主。”
“那一段时日,我几乎一闭眼就会梦到三位圣使阿姐来向我索命,浑身是血很是骇人,我害怕,我四处逃,然后阿哥总会及时出现救了我,可是我一睁开眼,阿哥还是沉睡,所以那一段时日,我几乎不敢睡,我想让阿哥抱抱我,可是阿哥你总是没有搭理我。”
“我翻遍阿哥这个后殿书,知道了拯救苗疆之法,甚至不顾曳苍与布诺仇视与他们商讨了三天三夜,才勉强有今秋丰收和大伙脸上笑容,阿哥你知道吗,看到苗疆如今这样,我很开心很开心。”
“只有一件事,我不知道我做得对不对,我受整个苗疆百姓之请以苗王身份接受了长安开出条件,要么选择继续开战,要么选择让唐军驻进苗疆,日后若是唐军向西南出兵之时以苗疆为道不得抵抗,否则立刻踏平苗疆,我选择了后者,因为苗疆再也打不起了,而中原却可以再打十次乃至几十次都不话下,阿哥,你说我除了能选这条路还能选择其他路吗?”
“我恨中原人,我也知道苗疆所有人都恨中原人,可所有人也都知道苗疆和中原打不起了,所以对于我选择条件没有喧闹,全都默默地忍受了,只要中原人不犯苗疆,苗疆便可当他们不存,我能做只是力和长安来使臣斛旋,少驻兵不扰民,若是有唐军伤及一个苗民,纵是苗疆倾覆,苗疆也会不惜一切代价与中原开战,使臣应了,我也心安了些。”
“可总有一天我定会将中原人全数赶出苗疆,如今苗疆势弱,便先忍气吞声,纵是粉身碎骨,我也要守住苗疆,我要向阿哥证明,我不弱小,我有资格与阿哥站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