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烛渊出屋后,龙誉捂着小腹向阿拾慢慢挪动脚步,只见在她移动过的地方,几滴猩红的血滴黏在地面上。
她不蠢,她想得到的,既然独空那样请求过她,她就知道阿拾会有向她的阿哥复仇的一天,阿拾也是聪明的,知道对她下手比对阿哥下手更能让阿哥觉得痛苦。
不过她也觉得庆幸的,幸而阿拾下手的对象是她,而不是阿哥,否则不仅让她对独空食言,小树也定会死。
可,即便结果如此,她也没有后悔当初将她从南诏带回来,因为在刚刚她手中的刀就要劈到她身上的最后一刻,她刹那间扭转的手让她知道,她真实的心并不想害她更不想杀她,只是她不受控制而已。
阿拾是自己了结的自己,在临死之前向仇人的她下跪,阿拾把她当做仇人,同时也当做他们母子俩的恩人,或许这两年间的某个日夜她都在恨着她和阿哥,想着法子怎么杀了他们替她的阿爹报仇,可在她了结自己的那一刻,她是将她当做恩人来对待。
因为她在最危急的关头救了小树,从她这个娘亲的手上救了小树的性命,她在一瞬间清醒,也在看到在她手中死里逃生的小树那一瞬间反手了结了自己,因为她害怕,害怕自己疯癫之时再伤害她最爱的小树,她愿意拿命来换的孩子。
在她断气的前一刻,龙誉又看到了无声地动了动唇,一如两年前在南诏图城,在那个破烂的小院房屋里,她搂着小树流泪时无声而动的唇形,也是她那个唇形,让龙誉确定她就是独空最惦念最想找到的那个人——碧曼。
她张嘴无声呢喃地唇形只有三个字——阿树哥。
而她第一眼在图城街市上见到阿拾时并不知道她就是碧曼,是因为那时的她,早已不是碧曼的模样,她不知她如何换的一张脸,又如何到的南诏,诚如两年前她自己所说,她对这一切都不在乎,她之所以会帮她会将她带回苗疆,不仅是因为对独空的承诺,还有对小树的怜惜。
小儿无罪,他毕竟是独空的骨血,怎能让他这么小就夭折了,她不忍这么做。
并不是她太过仁慈,而是因为,这是他们欠独空的,若非他们将独空绑缚在圣山大祭司的位置之上,想必独空一定会在那片深山林子里与他的爱人逍遥地生活着。
独空并不曾亏欠他们什么,他们却为了苗疆将他的幸福给毁了,所以,他们欠他的,必须还给他。
如今,她没有对独空食言,纵是她想要救阿拾一命,那一刻的她也无力阻止,她的手上没有阿拾的血,小树还或者,她也算没有愧对自己的承诺,而且,她似乎还用了她最重要的东西来偿还欠独空的债……
可是,她不知道,在刚刚那一刻到来之前,她并不知道,她的肚子……
不要告诉她这是真的,否则她要怎么面对自己,面对她最爱的阿哥……
龙誉终是面色惨白地无力跪坐在地,身子摇摇欲倒。
“阿妹!”复返的烛渊重新踏进屋子的一刻瞧见的竟是瘫软在地脸色苍白眉心紧拧的龙誉,心不禁猛地揪紧,大步上前蹲在龙誉身旁将她抱在怀里,也在那一瞬间看到她已然被鲜血浸湿的内侧裤管以及她身下的斑斑血点,眼神瞬间冷得如同剔骨冰刃,一股冷冽的戾气也瞬间在他周身迸发。
他的阿妹……竟然受伤了!?真是,罪不可赦!
可他方才为何没有察觉!?可是,那个女人竟能伤他的阿妹至此!?
“阿哥……”感觉得到烛渊由内而外迸发出的戾气,龙誉抬起捂在小腹上的手,抚向烛渊冰冷的脸颊,虚弱地撒娇道,“阿哥,我好累,快背我回去好不好?让我在阿哥背上先小小的睡一觉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