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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寒山诡谲一笑:“不过开个玩笑,江左相何至于神慌至斯。”
江左相从他话中意思,依稀猜出,沈寒山乃是前朝遗孤。只是口说无凭,他听了话,过了耳,又能如何呢?难不成还告知当今圣上?
沈寒山似是能猜人心思的妖人,他慢条斯理地道:“您要知‘唇寒齿亡’的道理,若您对官家告发此事,某难保一个口风不严,当朝祈求左相搭救……前朝遗孤如何能入朝为官呢?背后莫不是有高人指点?官家多疑,宁错杀不放过。您猜,您阖府上下,有几条人命够他杀?”
闻言,江左相立马打消了要检举沈寒山的念头。
若这厮险恶,当廷喊他来救命,官家定以为江左相也是同。党。特别是他曾事职太子太傅,指导过前朝皇太子申景文策……官家怎么会不信呢?
如此,他便落得包庇前朝血脉的重罪,抄家株族都不为过!太恶毒了,这厮太恶毒了!
江左相心里叫苦不迭,他怎就惹上这样一个冤家!他一个人遭罪便罢了,还要拉旁人下水。
江左相咬牙,问:“你待如何?”
“唔……江左相知道的,沈某不打无准备之战。今日前来拜谒,乃是为了一桩互惠互利的好事。”
我呸!江左相心里唾骂,面上又得带笑:“你说。”
“我欲为亡故的工部柳郎中翻案,还请江左相助我一臂之力。”沈寒山笑得意味深长,“毕竟,您也没退路了,不是吗?”
“只要我办了此事,你便不会再牵扯我?”
“自然。”沈寒山坦荡,“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他自诩君子,脸皮是够厚的。
江左相深知他所说的小忙有多棘手,可为了保全家中人的性命,他避无可避,只得应诺。
于是,他艰涩咬牙,发狠了道:“好!我助你一回。”
“那学生,谢过恩师了。”沈寒山办完差事,茶都不吃就走了。
唯有江左相在后头跳脚,全不顾高官的体面,破口大骂:“谁有你这样的逆徒!!”
沈寒山唯恐夜长梦多,翌日参朝就将此事当堂道出,他将搜罗而来的罪证逐一摆出,又有江左相在旁帮衬站位。
一时,朝臣们全乱成了一锅粥,白右相吓得冷汗涔涔,全无高官士族的颜面,当堂跪地,同陈屹哭诉:“陛下明鉴,臣冤枉啊!”
陈屹哪里知道,不过一个稀松寻常的参朝日,竟也起了这样的风波。
偏生沈寒山径直把罪证摆出,一心至白右相于死地,绝无回旋周转的可能。
他正阴沉着脸,不知该如何处置此案,内侍又来报:“陛下,苏司使有要事相报,人候在殿外呢。”
陈屹的脸色更黑一重,朝前政务,内诸司的官吏来插什么手?除非……
他沉声道:“宣。”
内侍高声唱报:“宣皇城司使苏芷觐见——!”
苏芷横刀阔步入殿,她目不斜视,英气逼人。唯有面见官家时,才行了拜仪,恭敬道:“启禀陛下,臣下领皇城司麾下上三指挥营军士潜入白右相与张尚书合谋敛财的别院,从中抄没赃款一百二十万两白银。照大庆高品阶官吏禄银,便是几十年都筹不够这样的银额,恐怕两人朋比为奸,自营建、修缮宫阙一事冒销不少工料费。望陛下明察!”
此言一出,满庭哗然。
一百二十万两白银啊,这些人怎么敢的?!
证据确凿,白右相自知死路一条。
比起刑狱审罪,他不如一死了之。
白右相起了赴死的心,他连滚带爬朝一侧的红漆龙柱撞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凛冽银芒闪过,如蛟龙出水,粼粼生辉。
原是苏芷掷出弯刀,将白右相的掌心死死钉于木柱上,血流如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