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不暇接的店铺旗幡从眼前划过,屠行、肉行、五熟行、绢行、帛行、席帽行……看得林随安啧啧称奇,她注意到这里虽然也划分了里坊,但明显比南浦县城的里坊开放许多,并没有严格划分居民区和商业区,临街就有许多商铺,甚至还有直接在坊墙上凿洞做生意的,小摊贩更是数不胜数,鲜果、日杂、吃食摊几步一个,和现代的步行街相比也毫不逊色。
瓦尔更得意了,“扬都共有两城,北面是子城,只有四坊,官府衙署都在那,南边是罗城,共有六十七坊,扬都没有东市、南市、西市,整个扬都都是市集,林娘子若是喜欢,不妨入夜再来,到时街两旁挂满彩灯,可好看了,整个唐国只有扬都能看到这般景象。”
这下林随安真惊了,“没有宵禁?不关坊门?”
“宵禁?这里可是不夜城扬都!”瓦尔笑出了声。
林随安:“……”
她刚恶补世界常识还没焐热又过时了?
瓦尔引着林随安登上广济桥,穿过庆春坊,翻过中三二桥,终于来到了九初河畔的芙蓉坊。
九初河是扬都内城四大水路中第二繁忙的,也是风景最美的,碧波如玉,绿槐如荫,扬都最著名的酒肆、茶肆、妓馆几乎都临着九初河,比如南边的红妆坊就是著名红灯区,北边的鱼雁坊、鱼雁坊里平民食肆林立,是芙蓉坊最大的竞争对手,卷玉坊茶肆最多,是文人雅士品茶吟诗的首选。
芙蓉楼是芙蓉坊里最有名的酒楼,一座难求,刚过巳正,楼内已经座无虚席,瓦尔熟门熟路进门扔给小二穆忠的木牌,小二领着他们坐在了一楼窗边,虽然位置有些拥挤,但胜在风景优美。比起外面还在排队的客人,林随安已经非常知足了。
瓦尔忙着点菜点酒,林随安无所事事,解下千净放在案边,手掌有一搭没一搭扇着风。虽然已值深秋,但扬都的气候并没有凉爽多少,体感温度超过二十度,这里的整体气候都比林随安原本的世界更为潮湿闷热,大街上随处可见摇着扇子的青年男子,穿着打扮都很雷同,皆是白衣白靴,软翅幞头,行走间颇有倜傥之意。
相比男子,林随安更喜欢女子的装扮,大红色的高腰石榴长裙,颜色鲜艳的小衫和半臂,飘逸的披帛搭在肩上、缠绕在雪白的手腕上,随风摇曳,风姿无限。
大约是扬都空气湿润,无论男女皆是肤色白皙,被阳光灿灿一照,颇有肤若凝脂的意思。
林随安美滋滋地欣赏着,目光随着人流移到了九初河的北三二桥上,路上的行人仿佛商量好了一般,纷纷聚集在桥下、路边,还特意留出一条路,个个形容激动,面光红润。
哦豁,这阵势林随安可熟,粉丝机场接机都这样。
瓦尔还在和小二斟酌最后一道菜,估计穆公他们过来也要好一阵,林随安当机立断抓起千净翻窗而出,挤到了围观人群中。
这个世界没有微博朋友圈,甚至连邸报都没见过,林随安被网络时代养刁的吃瓜习性在这个时代无处安放,嘴里都快淡出鸟了,此时一见有热闹看,自然要凑过去好好瞧瞧。
这么大阵势,起码是个花魁吧。
果然,不多时桥东侧的人群就骚动起来,就见一行身着白衣的男子上了桥,个个油头粉面,眉飞色舞,他们簇拥着一个人,是一名身形颇高的男子,也是白衣,拿着扇子,戴了一顶大帷帽,若隐若现的白纱垂至脚踝,被河风一吹,飘飘若仙。
人群中发出阵阵欢呼。
“花家四郎!花家四郎!”
“好美啊!”
“果然是少年如玉世无双的花家四郎,只需一个背影就能让人神魂颠倒。”
“亲娘啊,若能被花家四郎看一眼,此生无憾!”
就见那大帷帽一摇三摆走到了桥身最高处,啪一下展开扇子,头颈高昂摆了个造型,众人一阵欢呼,他似乎意犹未尽,又换了三个造作造型,待欢呼赞赏足足过了三波,才慢悠悠走下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