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座庭院中,四年的风雪相伴,竟是不及她八年的与剑作伴。
是啊,也许从时间上来说,自己就只有一半。
又如何能及得上呢?
但,自己是活的,而剑不是。
他想到了那处庭院的黑夜,以及黑夜中明亮的星河。
想到了初次见到那个哭鼻子的小丫头,安抚她失去父亲受伤的心。
他想到了那日阳光和煦中,两只小手在庭院里的拉钩许诺:
“你要乖乖听话,只要待在这里,我不管去哪都会回来的。”
“拉钩。”
“不许变,你说的,谁变谁是小狗。”
“行行行。”
谁能料到,那日宠溺笑着口头随意敷衍的孩童,却反倒付出了真心。
那一封封从南方剑庐里飞来的信笺,就像是誓约后的省略号,未完待续。
只是,院里的人仍在等待着春风到来,而遥远于九千里外的少女,却早已将心赋剑。
李昊不曾料到,那日随师傅而去的小女孩,真的会走远。
也许那天是自己太过高兴,错把那声道别,听成了约定…
李昊又想到数年前某日的湖边垂钓,二爷李牧休见少年天资无双,忍不住将自己的独门绝学传授。
《半步无敌拳》。
老爷子教完询问:“你可知我这拳法,为何只称半步?”
少年猜测:“莫非二爷您只创作了一半?”
老爷子笑着摇头:“世间之人都以为如此,但实则不然,这半步才是完整版。”
少年问:“那为何叫半步?”
老爷子说:“因为半步才能无敌。”
少年不懂。
老爷子又接着说:“因为人啊,若是脚步踏全了,容易收不住力,一旦被敌人躲过,反倒自身落入困境……这人生亦是如此啊,莫要太过认真,否则容易收不住心。”
莫要太过认真,否则容易收不住心……
李昊此刻方才回味过来,原来半步是意境,而非真的半步。
拳亦如此,人生亦是如此。
否则就要露出败势了……
李昊抬头望着晚霞余晖,终是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边如雪听到李昊的叹息,心尖微微颤了一下,似是感觉,有些东西,像是失去一般。
她微微握紧了手里的剑,最终又轻轻松开,这也许是早已预料到的结果,此刻又何须悲伤难过呢?
她收拾了心情,抬头看着面前如灿星皎月般的少年,故作轻松地笑问道:“你是从什么时候意识到的?”
李昊慢慢收回目光,看着少女脸颊如晚霞般的笑容,美得令人忘神,但他的眼神却是微笑,并未驻足凝望,道:
“也许从很早很早以前吧。”
“很早以前……”边如雪愣住,旋即疑惑地看着李昊:“为何?”
李昊微笑,没解释。
那后面信笺的内容,以及寄信频率,足以说明一些东西,人是情感动物,对情感自是敏锐。
包括此次对方下山,并未直奔李府,而是先去试图攻克殁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