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算活过来了。”
段圆圆松了一口气,看她不像看得起病的样子,就让账房拿钱出去给她包了几袋子药回家熬着喝,又告诉她琴姐现在住的在什么地方。
杨姨妈带着平安照着段圆圆说得地方摸索过去,果然看到方小太太的嬷嬷。
嬷嬷重新让木匠打了一张榻给琴姐睡觉。
杨姨妈看着上头没什么花纹,偷摸拉着平安朝里头看。
琴姐在院子里看着丫头洗衣服,家里养不起那么多佣人,她卖了十个,只留了六个人在家。
杨姨妈吞吞口水,把蓝布包的金花从门口丢进去,拉着平安就跑。
包砸在琴姐脚上。
琴姐站起来叫:“作死!谁干的!”
她跑出去看了一圈,门上鬼影子都没有。
方小太太从地上捡起包,愣了会儿,回屋数了数还是一朵不少。
嬷嬷还恨杨姨妈,嘴里咒骂她不是个好东西。
方小太太把金花放起来没用,道:“过阵子你把东西还给她,孤儿寡母的都是想活。”
成王败寇,怨她做什么?
嬷嬷还不干,道:“家里正缺嚼用,这么大笔钱,给姐儿做嫁妆绰绰有余。”
“够了嬷嬷!”
方小太太皱眉:“让你去就去,废话这么多干什么!”
比起钱,人情债,她更欠不起!
杨姨妈办完了事,回去就收拾行李要家去。
杨知县照例叫丫头给杨姨妈送礼。
十五两银子,两匹素布。
杨姨妈没接。
丫头是杨知县的身边人,知道内情,拍着手冷笑:“你不就是为着银子来的我们家里?现在给你倒又不接了?这么有骨气,当时要不是你挑唆着让方氏母女告状,人能落到那个下场?还在这倚老卖老骂供养你的侄儿。我要是你我都羞死了!”
杨姨妈被骂得心口绞痛,回家把杨知县送的东西摔得粉碎,趴在床上呜呜咽咽地哭起来,结果心口越哭越痛。
到了晚上,杨姨妈勉强爬起来用破瓦锅熬了点小米粥给平安吃。
平安看了眼祖祖道:“这个不好吃,我想吃肉。”
杨姨妈眼冒凶光:“没肉!你记住,以后就算做叫花子也不许登杨知县的大门要肉吃!”
吃了饭祖孙两人躺在床上睡觉。
杨姨妈小时候活干得多,老了身子骨就不怎么好,一晚上脑子里都转着丫头的话,想哭吧平安又睡在旁边,让孩子听到怪不好的。
她忍啊忍,忍到半夜心上跟有刀在割似的,爬起来到水缸里打了半碗生水慢慢喝,喝下去还是痛,这回躺都不敢躺。
杨姨妈坐在门口板凳上等劲儿过去。
天渐渐亮起来,平安溜下床想去找杨十五和杨六八折草蜻蜓耍。
平安原名叫张三六,当时他还没有念书,以后也不能做官,就不能有名字,只能以族中排序和娘老子年龄之和的数字为称呼,他爹和娘生他的时候岁数加起来是三十六,他就叫张三六。
爹娘死了以后,杨姨妈带着张三六回杨家守寡,到处积米攒食供他念书,念书第一天先生就给他取名叫平安,因为杨姨妈觉得他亲缘薄,家里人命也薄,希望他以后平安顺遂。
张平安打开门,看到祖祖坐在门口,手上拿着水碗。
他提着裤腰带,慢慢走过去:“祖祖,今天我能不去念书吗?我想跟朋友去折小蜻蜓,回来我给你做竹筒饭吃。”
祖祖低着头没有骂他。
杨姨妈是张平安最后一个亲人,埋了杨姨妈以后,杨家人不认张平安,张平安又把名字改成了张三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