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圆圆睡眼惺忪地爬起来问他怎么样。
宁宣把擦头的帕子往铜盆上一搭,意气风发道:“难道我是他们说什么就做什么傻子?让咱们去撵人,以后迟早得让人说不友爱兄弟。”
他要让族人亲自把隔壁撵走。自己还不留下半分坏名声。
人来了他陪着喝酒,让他动手他就说家里这三兄弟苦啊,二叔棺材都还停在家里,总不能连着死人一起撵出去吧。那像什么话?
谁也不愿意当这样的绝情人,不然跑过来撺掇宁宣干什么?
三叔公回家带着子子孙孙把弄虚作假添油加醋的族谱翻了又翻,还真没翻到连人带盒一起扫地出门的亲兄弟。
没有不要紧,没有可以加,族谱在祠堂里被他管着,想写什么不成?
天子祭五代,庶人祭三代。这么厚一本族谱谁说得清三分之二的名字是不是胡诹的?
三叔公无中生有,很快有理有据地跑过来找宁宣,说挪挪棺材又不是挪坟,怎么就挪不得了?
宁宣含糊着点头让三叔公去跟三个兄弟说,要是他们同意自己当然没二话。
三叔公也不想当这个恶人,在家里摸着胡子转悠半天,把儿媳妇叫过来吩咐:“你去给段大奶奶说一说。”
叔公风吹不动可以吹枕边风啊,宁宣这孩子怎么说也是他看着长大的,二十多岁了家里除了一个表妹,连个母蝗虫都没,一看就是个多情种子!
多情种子好!叔公闭着眼笑了。
宁宣在家也跟圆圆商量:“她们可能要来找你,你要示弱。”
圆圆的天赋就是示敌以弱,看着就叫人可怜,再铁石心肠的人对她也下不去手,还忍不住想为她办点事。
段圆圆觉得表哥滤镜太深,她自己知道,只有喜欢她的人才会心疼她。
第二天,三姑六婆还真求到段圆圆和陈姨妈这来了。
一群人一进门还没说话,青罗先带着几个丫头抱着药罐子风风火火地跑进来,按着段圆圆给她灌了一碗黑乎乎的药,不乐意道:“姑娘站在外头做什么?大夫不是说你身子骨弱不能多动么?孩子要是有个好歹,咱们一屋子人都不知道怎么活!”
三姑六婆坐在椅子上,听着动静也慌了。
什么孩子不孩子的,来之前没听家里那个死鬼说啊!
三叔公的儿媳姓季。
季氏眼睛直溜溜地盯着段圆圆的肚子。
有点儿鼓鼓的,再看还没到寒冬腊月,屋子里就都上毛毯子小火炉了。
大家都是生产过的妇人,你看我我看你,都不好意思跟她厉害。
宁家这一代还没出孩子,谁说话重了,把人弄得不好,谁也担待不起。
季氏笑着问她:“有孩子几个月了?怎么不说呢?咱们也好来瞧瞧你,陪你多说说话。”
段圆圆低头羞涩地笑:“才三个月,之前不好往外说。”
三个月,那就是胎还不算太稳。其他媳妇太太不说话了,都低着头当自己是来吃果子糕儿的。
季氏绞尽脑汁地捡不重的话说给她听。
苦口婆心地劝她千万不能心软,谁家分家还死皮赖脸住在兄弟家?打秋风打了几十年,从爹打到孙女儿。
再说你现在肚子里还有孩子,隔壁是他兄弟,这个可是他亲儿子!
段圆圆听着听着就叫肚子疼。
青罗和杜嬷嬷跑进来瞪着眼叫大夫。
季氏吓得放了茶杯跑到外头叫:“我们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干啊!”
“我们姑娘身子骨虚,毛病了不怪人。”
杜嬷嬷体贴地掉眼泪道:“咱们家去了的那个,奶奶太太们也知道,从小就喜欢小的。我们姑娘过来磕了多少头,人家都瞧不上,在孙子上,咱们姑爷也比不得其他兄弟,一想起从前的事就不好受。太太奶奶们说为孩子打算,我们姑爷姑娘也曾是她的孩子,怎么她就只为别人打算呢?”
这么说老太太不止磋磨媳妇,还磋磨孙媳妇啊!
一群人忍不住想起陈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