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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芳姐也才三十六七,这年纪放在二十一世纪,若是保养得宜,正是女人最有魅力的时候呢!便是放在这个年代,也算不上老,比如冯先生,她只比芳姐小两三岁,因没有嫁人,所以一直都是姑娘打扮,出去逛街的时候还被中年书生搭讪,想要求亲呢!芳姐不过是自认为也算个寡妇,所以总想庄重些,却碰上这个恨不得亲妈青春永驻的儿子,少不得还是听了儿子的话去!
其实前一天芳姐还特特地问连瑜去喊了冯先生,秦昭她们一起去,只是秦昭要上课,冯先生要教课,全都去不成,当然,其实要去也不是不行,只是这俩人都不想打搅人家母子俩交流感情。
连瑜扶了芳姐,母子俩带着两个丫鬟往外走,路上遇到正匆匆出去的许继,问他急着跑什么,许继笑道:“才听说外头有一家人要转房子,我赶紧问问去!这家房子不贵,跑慢了的话,只怕过了这村就没这个店儿了!”
连瑜笑道道:“三哥也别急,房子什么的,若真有喜欢的,钱不够可以从我这里拿,要住一辈子的地方,马虎不得。”
许继笑道:“我们就这么几口子人,也用不着太大的房子。我估摸着手头的钱还是没问题的!当然了,若真有难处,放着你这么个财主在这里,我自然是不会客气的!”说着便冲芳姐,连瑜二人行礼,匆匆跑了出去。
母子二人出了门,上了车,芳姐想起方才碰到许继的事儿,忍不住道:“三郎也真是个好孩子,听蓉娘说,他每日里忙着抄书卖钱,上个月一月便赚了二三十贯呢!”
连瑜笑道:“马上要当爹的人了,不努力怎么成?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别看赚得多,可花销也多,平日里学习,笔墨纸砚哪个不花钱?开封物价高,所以润笔钱也可观了许多。这要是放在江宁,撑死了能赚十贯就不错了!”
芳姐笑道:“十贯也不错了,比许先生跟冯先生赚的还多呢!”
连瑜哭笑不得:“账不是这么算的,三郎那些钱就是干巴巴的钱罢了,他平日里学习,笔墨纸砚哪个不花钱?如今还要继续念书,过阵子上学,学校里又是一笔开销。而许先生跟冯先生在这里,每月那几两银子纯粹就是束脩了!可是衣食住行什么哪里需要掏钱?别的不说,冯先生一年的衣服钱就不止一二百两了!还有那些笔墨纸砚看的书……嗨,许继自己还要备考,只能用零碎时间赚个润笔钱!要不然随便去给人家坐个馆,算起来都比现在这样子划算的。”
芳姐恍然大悟:“我就说么,好像哪里算的不对,我可真是笨。”
连瑜笑着摇头:“你只是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罢了,我便是不说,你自己仔细想想也能想通的。”
芳姐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却又忽然想起一件事儿来:“那三郎搬出去以后,这日子过起来可没现在容易啊!”
连瑜点点头:“是啊,当日在江宁的时候,他带着蓉娘主在外头,可不就是每天忙得团团转,又要念书又要赚钱。如今蓉娘有了身孕,他只会更辛苦。幸好开封赚钱容易些,他又有点家底,只要买好了房子,省去房租这一项,平日里的开销有限,总还算能过的差不多。”
芳姐叹道:“这孩子也是有骨气,换了个懒点的,就这么住在你秦叔叔家里,能轻松不少。”
连瑜也笑了:“他若是那样的人,秦叔叔才不会把蓉娘嫁与他呢!”说着冲芳姐笑道:“秦叔叔正在与我挑媳妇,回头你也帮我参详参详,等我娶了亲,你就不会不愿意搬回咱自己家了吧?”
芳姐一听这话,哪里还顾得连瑜话里笑话他的意思,忙不迭地道:“秦大人要与你说亲事么?可有什么合适的人选?什么时候能成亲?”
连瑜笑道:“只是个计划罢了,哪里就这么快了?后天便是琼林宴,琼林宴之后我便要授官了。我估摸着官位一定,来找秦叔叔提亲事的人一定不少!我今年之内一定会定亲的。”
芳姐得到他这个承诺,登时喜出望外,简直恨不能立刻就点上一炷香年念一段佛,只恨坐在车里实在不方便,只得退而求其次,双手合十连喊了几声阿弥陀佛。连瑜见她开心,心里也开心,也不打扰,只是笑吟吟地看她念佛。
大相国寺就在开封城内,马车不多时便赶到了地方,连瑜便搀扶了芳姐下了车,丽苏跟月儿也赶紧跟着跳下车。
大相国寺占地五百多亩,包括六十四个禅院,有上千个僧侣。从前朝起,就是皇帝们进行佛事活动的专属寺庙。前朝的时候,大相国寺每个月向民众开放五天,本朝几个皇帝参与的佛事活动比前朝稍微少一些,不过大相国寺的地位依然尊崇,每月对民众开放的时间又加了几天,达到了十天。
这一天正好是三天一次的开放日,大相国寺门前熙熙攘攘,到处都是摆摊卖货的,路边更是听了车马无数: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开封百万人口,三天一次的开放日里动辄便有几千人过来拜佛,寺庙里哪有那么多地方停车马?所以除了那些达官显贵以外,大部分的车马都只能放在路边了。
连瑜站在寺庙前头,往大相国寺的那里方向一看,只见金碧辉映,云霞失容,烟火蒸腾,竟如仙境一般,他明知道那是庙里香火旺盛之故,却依然被这样的景象所震撼,忍不住吟道“大相国寺天下雄,天梯缥缈凌虚空。三千歌吹灯火上,五百缨缦烟云中……”这首诗是元代出品,这个时空蒙古人早不知道被前朝那帮子悍将给赶到什么地方定居了,连瑜拿来自己念叨一下,倒也称不上剽窃。芳姐肚子里有点墨水,不过也只是一点罢了,能听懂连瑜念的诗句合辙押韵没问题罢了,至于意境什么的,她不算太懂,只觉得很好——于她而言,连瑜就算随便唱首打油诗,只怕他也是会觉得极好极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