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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厉胜男,不过是渔家女的出身,家里最好的时候也不过是开过个脚店,而现在,昔日我奢望的穿上一次死了也甘心的绸缎衣裳,堆了满柜子。我的夫君是全大郑最年轻的二品高官,我虽然只是个妾,却做到了四品诰命……我真的,死而无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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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胜男请诰命的事儿,确实给连瑜带来了一定的麻烦。
前朝的时候,因外敌侵扰,南宋朝廷全靠武官支撑,有那么一段时间里,武官们的妾室大量地得到命妇的封号。本朝建国以来,许多乱七八糟的习惯被拨乱反正,做妾室的基本上只有靠儿子有出息了才能挣得一轴诰命,像连瑜这样的,给妾室请封,且不说成功的可能性有多大,没等成功就被御史喷死是极有可能的。
其实皇家这种玩意本来就是规矩的制定者,也是破坏者。无论遵守还是破坏,都是为了统治者本身的利益:比如前朝南廷为了讨好对抗外敌的武将,大量的给武将的爱妾们诰命封号,还不就是因为武将势大,朝廷存亡寄托与武将身上所以不得不妥协?利益面前规矩算个屁啊!
但连瑜这个时候却是不一样的,大郑建国百余年,朝廷的各种法规日益严谨,在这个当口,贺太后一封懿旨,只把大臣们雷了个半死:我了个大擦,给小妾求诰命,这是个什么节奏?这比把小妾扶正还夸张啊,至少小妾扶正啥的,国法放到一边,好歹算是私事吧!可是给小老婆求封号,这是什么节奏?
可是连瑜满脸都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我没老婆,我手上四轴诰命才用了一轴,我乐意给我的妾请一轴,咋,不行?对朝廷官员女眷的封号本就是为了奖励官员对朝廷的贡献,我现在贡献够了,我该领的福利我领领,不行?别人家不让妾领,那是宠妾灭妻,我又没老婆,我的妾这些年行使的就是妻子的指责,我遵守国家法度不以妾为妻把她扶正,现在把手头的一个二品诰命将等变成四品的,你还跟我叽歪,叽歪屁啊,难道你准备让你女儿给我做填房?
为了这轴诰命,连瑜在朝堂上一个人对着一群人喷了一圈儿,近十年来一直十分注意形象的他头一次露出了当年那个当街揍人的狂生连无瑕的惫懒模样,你跟我好好讲道理,我也跟你好好讲道理,你跟我尖酸刻薄,我比你更尖酸刻薄!我孤家寡人一个,你敢骂我的家人我就骂的你闺女嫁不出去,看谁比谁狠?什么?我也有闺女,笑话,我连无暇的闺女稀罕嫁那些会为流言而不愿娶他的男人?
到最后还是贺太后发话,说连瑜的事情确实可以特办:原本呢,若是妻子早逝,妾室操持家务养育后代有功的话,确实也有为妾室请封的特例,连瑜等于是没有妻子,他手上两轴给原配跟继室的诰命全都没用,这种情况下,他把其中的一轴送给自己的妾室,并不侵犯任何人的权利,再说了,连大人为国操劳这么多年,就这么一个贴心人,如今病的都快死了,请个诰命不算过分!此事就这么定了!
太后发话,朝堂众人全都熄火了,就如连瑜太后所说:他这个情况跟宠妾灭妻没关系,不侵犯任何人的利益,朝廷的福利也本来就是为了奖赏朝臣的,嗯,最关键的是,太后乐意,谁要捋这胡须。
虽然熄火了,但是心里头腹诽是一定的:
“妈的,事情还能这么干?”
“老子也想给我家二房请个诰命,不过家里的母老虎肯定不答应……”
“作吧作吧,他早晚作死自己!如今太后当朝,当然怎么都由着他来,等陛下登基了,哼哼……”
当然,这些对于连瑜来说都不重要了,太后肯下这道诰命,就够了!至于会不会成为他政治生涯中的污点,呵呵,这种事儿算个球!他当权时没人敢在他面前放屁,他要是倒霉了,有这事儿没这事儿对他来说有影响么?
秦昭听说这件事儿的时候,也是一呆,然后笑着摇摇头:“果然像是无瑕哥哥做的事情!”
贞娘在一旁有些担忧:“连大人这样,日后哪里还娶得到好媳妇?当日和离便闹出宠妾灭妻的风声来,他由着那位姨娘像正头夫人似的过了十年,如今又给她请了诰命。日后,日后便是这位姨娘不在了,别人家怕是也不想把闺女嫁给他呢!”
秦昭微微一笑:“你觉得他娶不上媳妇?大姐姐,无瑕哥哥但凡说一声想要娶妻,我保证,一群人哭着喊着要把女儿送给他呢!别看那些假道学嘴上叫唤的厉害,可是,无瑕哥哥要是看上他们的家的女人,绝对二话不说立刻同意!这道理很简单:不疼女儿的人家,难道会在乎他是不是尊重妻子?能攀上他这棵大树就够了;疼女儿的人家,难道就不明白他最重情谊?昔日那位方千金闹成那个样子,他还送了大笔的资财好合好散,后来方千金再嫁过得不好,他甚至不顾忌讳,亲自上门主持公道,帮着方家打官司,让方千金能够摆脱那么一家子无耻下流的小人。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他对和离的妻子都能做到这地步,让方千金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不顾自己的名声,说自己对不起他……大家的眼睛都不是瞎的。做他的妻子好不好,自有思量的。”
贞娘呆了一呆,忍不住轻轻摇头:“嗨,我在院子门闷久了,人也呆了,整天听的都是规矩规矩,以为别人都跟我一样,没了规矩就活不成,倒忘了这世上还有连大人这种人。”
秦昭笑笑:“大姐姐这样也是很好的,知足常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