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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他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阿青,你一个人哭什么呢?心情不好么?我来陪你喝酒好不好!”然后又是一番鸡飞狗跳,他费了好大劲儿才把李明兰赶回去,又跟闻声而来的女儿打了个照面,磨破了嘴皮子才勉强让女儿认可了自己跟那位李小娘子没啥关系的说法,第二天起来两眼都是黑眼圈,觉得自己的头发都要给愁白了。
严霜对李明兰不讨厌,不过比起公主,这个跟她差不多大的女孩子实在让严霜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不过她倒也没什么不开心的,阿爹想不想娶她那是阿爹的事儿,李明兰还是挺可爱的,反正不管怎么样,阿爹开心就好,对严霜来说,故地重游,抓紧时间多陪陪阿爹,顺便把该走的地方走走,这才是最重要的。
城外的鞋厂是一定要去的,严霜已经四年没过来了,赵航倒是还好,去开封前到鞋厂看过几次。
于是在太原稍微歇息了一下,赵航便跟严霜去了城郊的厂区。两个人没有坐车,各自骑了一匹马,只带了几个穿着便装的骑兵便出了门。
远远地看去,严霜就愣了,她知道厂子变化很大,但没想到会有这么大,远远看去那么多的建筑,竟不像一个场子,倒像个镇子了。沿途的地也不像过去那样大多是因战争儿抛荒的荒地,大片大片的土地被重新开垦出来,阡陌交通整整齐齐,而下了官道通向鞋厂的路,也不再是过去那条狭窄的土路,而是一丈左右宽的石板路。
鞋厂这些年的发展很不错,比他们走的时候大了许多。新建的宿舍跟过去的宿舍规格一样,只是供家庭居住的带院子的房子比原来占得比例大多了,老兵们的工资水平不错,日子过得越来越好,绝大部分都娶了新妇,大半都有了孩子,为了方便大家生活,所以厂区一扩再扩,如今加上家属,足足有上万人了。
这么多人,全都做鞋自然是不行的,所以尽管都住在厂区,但并不都在厂里工作,厂子里的人不过那么三四千人,不光做鞋,也做手套,雨衣之类的东西,剩下的人一部分在附近的地里干活,一部分接了私活来做——太原的手工毛衣都卖到开封去了!针织的毛衣也比毛毡的舒服多了,也更暖和,所以销量极好。这是赵航在那三年旅行期间,写了信交代的事情:让严霜找人跟茯苓学织毛衣,然后再把人送到太原教给女人们,严霜让自家掌柜的从北方购进各种毛线,发给女人们在家织,一件的加工费从三十文到一百文不等,当然,这是衣服,手套帽子之类的工费也就三文五文的样子……每隔半个月,便用车队送一批到开封甚至更南的地方去,这些毛织品在过去的两年里已经逐渐在开封流行开了,严霜把衣服摆进了不少成衣铺子。虽然现在已经出现了山寨货,不过开封的材料成本,人工成本这些东西比太原高太多了,再加上严青为这些退伍军人们申请了各项免税政策,所以那些仿造的人一时半会儿对严霜的买卖产生不了什么影响。
其实严霜其实早就听说过鞋厂这些年的变化,但是信里听说跟亲眼看到是两回事儿,她跟着赵航走到厂子门前,看赵航跟看门的没有胳膊的门卫打了招呼,然后便走了进去。“我让他不比惊扰厂里的人,咱们就自己这么转转……”
严霜被赵航手拉手地领着,走在厂区里的砖铺路上,她轻声问:“怎么没几个人呢?都去哪里了?”赵航轻笑:“上班的上班,下地的下地,上学的上学呗!”
话音刚落,远处传来了铛铛的敲铃的声音,一群小豆丁嘻嘻哈哈地奔了出来,跟着出来的小娘子大喊着:“都慢点啊,谁乱跑今天没有果子吃!”走在后头的孩子赶紧放慢了脚步,可大部分的孩子们哪里还听得到?只顾着跑了。
跑得最快的一个小男孩儿不知道被什么绊了一下,跌倒在地,大概是跑的太快摔得实在厉害,他趴在地上好一会儿都没起来,摔倒的孩子离赵航跟严霜不远,赵航便松开严霜,走了几步,去把
那孩子从地上拽了起来。仔细一看,小男孩儿的双手都蹭破皮了,严霜也赶紧走了几步,拿了手帕给那孩子擦脸,又问赵航这附近哪里有医生,再看那小孩子,之见他,却没掉下来,呲着牙冲严霜笑笑:“漂亮阿姊我没事儿的,一会儿洗洗手就行了,这点伤是小问题啦!”
这孩子长的挺好看,只是比较黑,配上一对儿招风耳,看起来要多调皮又多调皮,再听他说话,嘴甜又不娇气,平日里一定是个可爱的皮猴子。严霜才结婚,如今格外喜欢小孩子,看这孩子可爱越发喜欢,仔细看他,又觉得有些眼熟,便试探着问:“小家伙,你姓什么,叫什么名字啊?”
小男孩儿歪歪头:“我姓王,叫王孝严,孝顺的孝,严父的严!”
严霜恍然大悟:“你阿爹姓王!”
小男孩点点头:“漂亮阿姊你真聪明,知道我姓王,我阿爹一定也姓王!”
严霜顿时囧了,这孩子是夸我呢吧?她看着孩子的模样,心里有些猜测,却不能完全确认,便用探寻的眼光朝赵航看去,赵航微微点了点头。严霜明白了,她没有猜错,这孩子就是王三郎的遗腹子,一转眼,他都这么大了,不到四周岁的孩子,就已经这么伶俐了……王三哥泉下有知,应该会安心了吧?他没有白白死去。
管着孩子们的小娘子气喘吁吁地追上来,她费了好大的劲儿才让孩子们站成一排,这才抽出空来过来领王孝严:“对不住了,我没看住他,让他扰了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