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事堂的宰相在讨论王臣的差遣,作为当事人的王臣却跟着李清婉来到了东市。
东市跟西市的格局都是差不太多,甚至整个大唐所有城市的市场都一个样,都是两纵两横的井字形街把整个市场分成九宫格。
九宫格的中间格是市署,就是市场管理所兼派出所,此外还兼营拍卖场,会不定期的举行马匹、珍宝及奴仆等等的拍卖会。
市署北边一格是常平仓,南边一格是平准署。
常平仓的作用是平抑长安粮价,平准署的作用是平抑长安的物价。
不过从东市西市设立的那天起,包括在唐太宗时代,常平仓和平准署就是摆设,完全没有平抑粮价及物价的功能,米价的起落简直没眼看,经常是贵的时候一斗几千钱,贱的时候一斗才四钱,有些人还拿一斗四钱的米价作为贞观之治的佐证,孰不知这对种田为生的农民来说简直就是一场灾难。
长安乃至大唐的米价物价起伏如此之大,原因也是非常简单,因为世家门阀把持了渠道,只要市场上形成一个普遍预期,比如大面积丰收,比如生旱灾或者蝗灾,世家门阀立刻会形成合力,开始疯狂的哄抬或者打压粮价,皇帝都无能为力。
唐高宗就多次因为长安米价太贵带着一家老小跑洛阳就食。
李唐皇室说白了只是关陇集团的代表,个人可以背叛阶级,但是阶级不会背阶级,哪个皇帝如果敢背叛关陇集团或者世家门阀集团,宫政政变立刻就会找上门。
所以常平仓还有平准署这种东西纯粹是摆设,做样子的。
丰收的时候,常平仓不会真的收粮,欠收时也不会放粮。
即便是偶尔会收粮或者放粮,也轮不到小老百姓的头上。
李家的杂货铺在西北格,面阔有三间,纵深则只有一进,门房倒座房改成铺面,中间的堂屋和两侧的厢房改成仓库。
王臣很快就在杂货铺里找到了他想要的东西:饴糖。
所谓饴糖,就是麦芽糖,这是古代中国的伟大明。
糖这种东西自从出现就是奢侈品,价格昂贵,平民百姓根本吃不起。
然而可以通过大米、小麦、大麦、粟等粮食酵生产的饴糖,却使得糖价大大降低,从而进入寻常百姓家,使得平民也吃得起糖。
顺便说句,饴糖是古代中国独有。
一直到大航海时代,西方都只有原始的蔗糖。
因为生产工艺落后,运输又不畅,因而价格极其昂贵,只有贵族才能消费得起。
看着王臣蹲在那里鼓捣,李清婉好奇的问道:“郎君,你真能把饴糖变成糖霜?可我怎么听说邹大师制糖霜好难的。”
“你就瞧好吧。”王臣边说边用黄泥水浇淋饴糖粉末。
随着黄泥水的反复浇淋,黄褐色的饴糖粉末逐渐变白。
这其实就是黄泥脱色法,利用黄泥吸附饴糖中的杂质,使其色泽变得洁白如霜,所以古人赋予了它一个糖霜的美名。
但其实黄泥脱色法得到的糖霜根本无法跟后世白糖比。
后世的食用白糖那才是真正的洁白如霜,由黄泥脱色法得到的白糖还是不够白。
然而对于这个时代而言,即便是黄泥脱色法得到的白糖也已经是前所未有的白,至少不输给东市各家杂货铺的糖霜。
看着细纱布上的饴糖粉末从黄褐色一点点变白,李清婉的小嘴一点点张大,黄泥水居然真的可以让饴糖变糖霜?这也太神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