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文扬有小聪明,但那不过是在奴婢之间勾心斗角的本事,丝毫不会治国,行事又不择手段。圣人重用此人,恐怕要出大乱子……”
营州。
叛军大将张忠志归降之后,表面上解掉了所有的军职,实则在平卢军中还是极具影响力。
如今是封常清坐镇平卢,但安西军早晚是要撤回去的,到时,平卢还是他张忠志说的算。
这日,他正光溜溜地躺在几個姬妾怀里,准备再生几个儿子,却得到了一个消息,顿时诧异不已。
“什么?”
“两位郎君在学堂闹事,闯了祸,先生让阿郎去领人。”
张忠志眨了眨眼,还是没明白。
倒不是这句话难以理解,孩子在学堂闯祸,师长把父亲喊来告状的事,他也见过。
可他毕竟身份不同,不免怀疑是不是雍王想把自己骗到范阳除掉。
否则这点小事,何至于此?
张忠志连忙披衣而起,招来心腹幕僚商议。
“防人之心不可无,雍王这是要对将军下杀手了,将军何不先发置人?召集兵马,杀入范阳,救回郎君!”
张忠志原本有些迷茫,不知怎么做。听了这样的建议,反而有了决定。
他抬手就给了谋士一巴掌,骂道:“你想害死我不成?!”
要造反,得暗中联络兵将,除掉封常清,然后才能提兵范阳。
可一想到接下来要面对的一个个名将,陈嗣业、浑瑊,以及雍王,他心里根本就没底。
“我就不信他敢杀我,否则平卢必起兵乱。”
话虽这么说,张忠志还是派人联络了好几个降将,如田承嗣、侯希逸、刘客奴等等,备了厚礼,使人送给严庄,询问严庄事态的具体情形。
这一折腾已过了许多天,张忠志不管两个儿子在范阳被关着禁闭,首先要保证的是自己的安全。
此时他便意识到,其实雍王并没有下命令让他在多少时日内赶赴范阳,心里顿时轻松了许多。
终于,严庄的回信也到了。
严庄收了重礼,委婉地透露出了雍王的一些意图。雍王如今打算与胡人互市,希望诸将能把以前抢掳的丝帛交出来。
张忠志恍然大悟,原来雍王是缺钱花,才绑了他的儿子敲诈。
那便去赎吧。
他遂点其百余心腹护卫,暗带弓刀,前往范阳。一路上小心戒备,生怕被雍王设计除掉。
可进了城门却无人来迎接他,他遂赶到雍王府上去求见,好不容易,终于等到有管事出来,结果却只是骂了他一句。
“州学让你去教训儿子,你跑到雍王这来做甚?!”
张忠志一愣。
来人却还对着他这一方大将喝叱了几句。
“怎么?知道自己的儿子顽劣,怕被先生教训,要雍王亲自去帮伱求情?!”
张忠志这才意识到自己太紧张了,把一桩学堂上的小事视作生死攸关的大事来处理。
他这才去往州学。
此前幽州城内并没有州学,如今是把安守忠的旧宅开辟出来,修整了一番。
张忠志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只见一个个生员们穿着干净简洁的冬衣,绕过立在正院中的孔子像,莫名感到一种肃穆之感。
他找到州学教谕,报了他那威风凛凛、能震慑诸军的姓名,对方却是眼睛都不抬一下,看也不看他,道:“张惟诚、张惟岳之父,随我来吧。”
教谕带着他往外走去,路过学堂时,能看到端坐着的少年郎们,正捧着书籍发出琅琅的读书声。
其中一个少年转头看了这边一眼,愣了愣,起身,先向正在授课的先生行了一礼,告了假,向着这边走来。
那是张忠志的小儿子,张惟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