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王坐于车架之内,惨然而笑:寡人如何不想施仁政?乃是强国逼迫,无可奈何。
而今,民安,不知是悲哀,亦或是庆幸。
车架即将出新郑,一纤弱孩童站立于城门处,挡住了去路。
桐桐撩开车帘,问王一:“去问问,何人何事?莫要吓唬于他。”
“诺!”
结果那孩童并不惧怕,而是直直的看了过来:“韩人,张良,特来为我王送行。”
四爷在马车里一愣:张良?
桐桐看过去,张良十岁上下的年纪,瘦弱矮小,面黄肌瘦,只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站在城门口,众人打量,他亦是泰然自若。
她从马车上下来,甘罗跟着看热闹,跑了下来。
桐桐走过去,看这小孩:“张相是……”
“家父!”
桐桐看他的面色:“你是否有数日未曾安枕?食不下咽,夜不安寝?”
张良看着这位长公主:“韩人丧国,自此,乃无国之人,又如何能吃的下,睡的着。”
“你年幼,若是长此以往,恐寿数有碍。你需得按时饮食,按时歇息,不可劳心费神。”
张良冷笑:“都言长公主善于笼络人心,莫不是以为韩人尽皆贪财之辈,尽皆愚蠢懦夫?”
“你若为将,于秦国寻仇,你需得强壮体魄,因而,你得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你若为相,志远谋国,需得劳心费神,你亦得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你若为一匹夫,那你先得活着,活着,便多一韩人记得今日之恨。只为此,你也该好好吃好,好好睡觉。”
张良:“……”秦长公主,絮叨若此!他懒的废话:“良,为我王送行,请长公主恩准。”
桐桐看着这小孩一本正经的,她突然抬手,揉了揉对方的脸:“准!”
张良脸都气红了,气鼓鼓的:“请长公主自重。”
“我家幼弟正如你这般年纪!”桐桐嘿嘿一笑,“出门日久,甚是想他!张相在咸阳,怕是你也想念的紧。莫若,你也别送韩王了,这就带上家人,随使臣一起,去咸阳见张相……”
张良怒目而视,真是岂有此理。
他才要说话,就听见有人远远的喊了:“长公主勿怪——小儿无礼——”
张良回过头去,眼泪顺着面颊流:“父亲——”
父亲,你可回来了!你这一去,果不其然,国破!
张平从马上跃下,形容狼狈。他未曾顾及儿子,而是朝韩王的马车去:“大王——大王——臣万死!臣万死!”
韩王未曾撩开帘子,只隔着帘子叹气:“丞相,寡人无颜与你一见。”
“大王——”
“当日,你心中有计策,然不忍舍弃寡人,亦是寡人不舍王位,才酿成此祸!此乃寡人之罪!丞相为韩国尽忠了,丞相为寡人尽心了……是寡人对丞相不起……”
张平嚎啕出声:“大王!大王!勿要自责。韩所处之地如此,历代韩王,未有不难者,此非战之罪也。强敌环伺,大王周旋于列强之间,此乃大王之能也。大王绝非昏聩之君,亡国……乃敌强,并非我弱。”
韩王在里面痛哭出声,只伸出手,与张平紧紧的握在一起。
张良听的眼泪汪汪,可一转头,新郑城门口,里里外外多少子民,他们与秦人一样,就那么站着,那么看着,他们未曾有丧国之悲,未曾有亡国之痛。
之于他们而言,好似今日与昨日并无不同。
在这般的注视之下,那一声声哭嚎,好似格外的讽刺。
他问说:“尔等非韩人么?”
甘罗撇嘴:“你锦衣玉食,绫罗绸缎,你祖你父为韩王信重,而今,无韩王,你家便无优待,你父子自然痛难自抑!可他们又无丞相为祖为父,他们未曾受优待礼遇,他们为何要哭嚎?”
张良:“……”太生气,他一拳打了出去,冲着甘罗的面门……,,887805068